鬼面人终于动了,他鬼魅般飘下粮车,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咚作响,银枪与鬼面人的铁骨折扇相撞,迸出串串火星,扇骨突然喷出牛毛细针,胡凯旋急旋枪花,叮叮当当尽数击落,这时他才看清扇面上绘着的,竟是早已失传的《禹王治水图》。
周铁那边已然杀红了眼,他抡着半截斧柄,将两个使链子枪的汉子撞向运粮车,车厢木板轰然碎裂,露出夹层里码放整齐的乌木匣子,有个匣子摔裂开来,滚出三支刻着\"霹雳堂\"印记的雷火筒。
\"你这押送的可不是寻常之物啊!\"胡凯旋话音未落,鬼面人突然吹响骨笛,地面传来剧烈震动,二十步外的土丘轰然炸开,冲出三辆包铁战车,每辆车顶都架着诸葛连弩,箭槽里填满浸过火油的箭矢。
胡凯旋的银枪连连挥舞,逼得鬼面人连退七步,周铁趁机抓起半扇马车门板,当做盾牌冲向连弩战车,火矢钉在门板上熊熊燃烧,映得他须发皆张宛如战神。
鬼面人突然甩出九节钢鞭,鞭梢毒蛇般缠住胡凯旋的枪杆,两人内力相拼之际,那支蟠龙玉佩突然裂开,迸出大团黄烟,胡凯旋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周铁撕心裂肺的怒吼,等他强提气力冲破毒雾,只见地上留着半截染血的钢鞭,运粮车队早已消失了。
突然下起的暴雨冲刷着官道上的血迹,胡凯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碎裂的乌木匣中摸出半封残信,火漆印上的四爪蟒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他指尖颤抖着抚过\"晋王亲启\"四个朱砂小楷——旁边盖着的印章正是当朝四皇子的私印。
\"将军!\"周铁扛着个麻袋从林子里窜出,络腮胡上还沾着血沫,\"逮到个撒药粉的龟孙子!\"麻袋里滚出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没得问出点什么,那人脖颈突然诡异地扭动,七窍里钻出数十只红头苍蝇。
胡凯旋银枪急挑,枪尖刺穿最后一只飞蝇,腥臭的脓液竟将枪头蚀出凹痕。\"这是!\"没等胡凯旋继续说,林秋棠就赶到了,说起几日前军营里就有突发高热的士兵,那些浑身长满红斑的士兵,死前眼眶里会爬出这种红头蝇,这人估计是个“蛊人”。
三十里外的晋阳城头,晋王宇文兴正把玩着西域的水晶杯,烛光透过血色葡萄酒,在他脸上映出蛛网般的暗纹,\"四皇子送来的瘟神散倒是好用。\"他屈指弹了弹案上的军报,\"听说胡凯旋的军营今日又焚了二十具尸首?\"
幕僚捧着舆图谄笑:\"按这个速度,不出半月,他们就不打自亡了。\"舆图上插着七枚骨钉,钉尾系着的红绳蜿蜒如血管,正指向胡凯旋驻守的军营。
突然,窗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宇文兴袖中滑出柄蛇形软剑,剑身擦着偷袭者的喉管划过,却只削下半片面具,黑衣人翻身跃上高处,露出腰间蟠龙玉佩,正是那日逃脱的鬼面人!
此刻胡凯旋在大营内,正盯着沙盘上的黑雾出神,代表瘟疫蔓延的朱砂已经染红半边关隘,而斥候新报的流民队伍正从三个方向涌来,周铁突然掀帐闯入,肩头还插着半截狼牙箭:\"将军!我们在流民堆里找到这个!\"
染血的襁褓中裹着个死婴,胡凯旋用银枪挑开襁褓,发现婴儿身上有着晋王府的标记,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二十几个流民又不要命的往军营处冲。
\"全军待命!\"胡凯旋掷出令旗,银枪卷起帐前战旗插在阵眼,周铁抡起新打的镔铁斧,发狂的流民见此阵仗竟然不怕,还是不要命的往里闯,胡凯旋明知道这里混着晋王的奸细,可也不想滥杀无辜,只是让士兵们将人一一抓下,押送到一处集中收容病毒感染者的地方。
黎明时分,一队轻骑冲破浓雾,为首男子解下玄铁面甲和胡凯旋说道:\"北镇抚司沈沧澜,奉皇上旨意查办陇西晋王宇文兴谋逆案。\"他甩出卷黄绫,圣旨边缘绣着的金线在阳光下组成四个小字,\"不偏不倚\"。
胡凯旋对这位深谙帝王术的皇帝下这样的旨意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他总是在搞权衡制衡,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成了!士兵急冲冲的跑来和胡凯旋报告:\"林姑娘研制出了解药。
这边林秋棠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桌上十几个药罐子,第七天清晨的日光斜斜照进太医院药房,她抖着手往青瓷碗里倒进最后一味药引。
大夏都城的宫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信兵沾着晨露冲进来:\"快!陇西八百里加急!\"
养心殿里四皇子正在给皇帝捶肩,听到宫人通报胡凯旋等人将解药研制成功时,指节在蟠龙椅背上掐出深深凹痕,他瞥见晋王宇文兴的密使混在朝臣中,那人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竹管,是传信用的机关雀。
\"这丫头倒真有两下子。\"胡凯旋蹲在军营一处的屋顶嚼着薄荷叶,看沈沧澜带着锦衣卫踏破晨雾而来,他怀里揣着从陇西截获的密函,蜡封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三日后,北镇抚司的旌旗插进陇西地界时,整座晋王府正在烧账簿,宇文兴站在滴水檐下看火盆吞噬纸页,忽然听见墙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是沈沧澜的九节鞭缠上了府门铜环。
\"沈大人来得不巧。\"宇文兴的府内总管笑着踩住一片飘落的灰烬,\"前日暴雨冲了库房,这些陈年旧账...\"
\"无妨。\"沈沧澜靴底碾过未烧尽的残页,露出半截\"军械\"字样,\"本官带了三十名文书,足够誊抄晋王府所有老鼠洞里的纸屑。\"
暴雨倾盆的夜晚,晋王府地牢传来铁器相撞的锐响,沈沧澜捏着从信鸽腿上截获的密信,看火把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军械图,突然牢门轰然闭合,甬道尽头传来宇文兴的笑声:\"沈大人既然这么爱查,不如永远住在这地牢里查个够?\"
地牢阴湿的砖墙上,沈沧澜指尖轻抚过军械图纹路,突然笑了:\"晋王殿下画工不错,连神机营新制的三眼火铳都描得这般细致。\"他靴跟重重碾碎脚下青砖,露出半截刻着四皇子印鉴的铜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