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扩修房子啊～”村长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你那屋当时就把隔壁那间打通了的，现在是准备在里头建个小广场呢？”
江淮面不改色地纠正道：“是重新打个炕，顺便再打个衣柜。”
后半句倒是没有说谎，自从方初九回来，每次见她的衣服都不带重样，想必是有不少，自己那小衣柜可能装不下。
“哦——”，江村长拖长声调，要是下午没有遇到支书，没听人跟自己说这小子站办公室门口笑得一脸不值钱，他可能还会信，都那样了，怎么可能不着急把人娶回来？
虽然不知道这俩年轻人在搞什么，不过儿子应该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慢悠悠地背起手，去往厨房帮着烧火，也没再提这事儿。
江淮在身后松了口气。
而初九回到家，也面对着另一番场面——许久不见面的东东今天出现在了饭桌，还是老太太给拉过来的。
上次三大爷一早就去了隔壁村，应该是想去接三大娘母子俩，可后来应该是在那边挨了骂，回来时只有他自个儿，而且脸色不是很好。
后来也就没有再提去接人的事，时间一长，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成想，今天又有了后续。
以前那个小胖墩已经消失，现在瘦得快跟招男一样，初九心想，难不成回姥姥家没饭吃？
察觉到她的视线，东东抬头，慌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眼里满是畏缩，哪还有之前冲上来把人扑倒的架势？
这小霸王到底在王家经历了什么？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天赐突然不小心把勺子摔在了地上，大堂嫂没好气地骂了两句，却见东东绷直了脊背，手都有些颤抖，细看过去，那衣袖下面还有几道紫痕。
难怪从方才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如今都二三十度的天气，又是小男孩，穿个长袖不觉得闷得慌？
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遮盖方便。
“九丫头。”
正当初九陷入思考之时，三大爷突然走进来，喉头滚动几下，才开口继续说道：“东东这孩子，到时候能送你那儿去读书不？”
饭桌上徒然一静。
初九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像是这孩子今后不回王家了，可三大娘不是还在那边吗？
按下心中的好奇，她点点头，“能啊，三大爷，下个月报名的时候我通知你一声。”
“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又佝偻着身子出去。
这段时间，三大爷苍老了许多，人也比往日更加沉闷，方老太太看在眼里，也满是着急，可已经分了家，做出的决定是没法改变的。
她叹口气，催促大家快点吃饭，等初九这边准备下桌时，才把人叫住，说待会儿去她屋里一趟。
初九猜到应该是要说东东的事，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下。
回屋将明天需要做的工作分出来，听到传来的动静，这才去到老太太那边。
掀开门帘，就见奶奶坐在炕前，将当初装着钱的布包又翻了出来，一见到她，立马招呼过去。
“九丫头，上回我说孩子们上学的学费我来出，今天你就给个话，需要多少，奶奶这就拿给你，省得到时候忘了。”
“奶，不用钱，我都跟村长商量好了，到时候给点小米面子啥的就成。”
初九将钱推回去，方老太太半信半疑，“真的？你没骗我？”
“哪能啊，奶奶，你不信明天去问问大伙儿，那天都在祠堂前说清楚了的。”
见孙女这模样不像是撒谎，老太太才将钱收好，又转头叹口气，说着东东的事儿。
她知道，三房害了孙女，这事儿说出来很有可能像在示弱，可不说吧，又怕孩子会多想。
接下来的时间，从老人家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初九也得知了这段时间王家那边的情况。
在三大娘带着孩子回去时，王家本来没打算让她进门，小辉做的那事儿都传到隔壁村了，他们也觉得丢人，最后还是王老太太看着外孙，心软才开口求情。
可王家嫂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三大娘回去后，脏活累活全丢给她去做，甚至连饭都没给吃饱，活得像个仆人。
“都这样了还不肯回来啊？”初九连连惊叹。
“可不是嘛，老三上回去接她，她还腆着脸说宁愿在家当牛做马，也不愿跟人回来。”
听到这儿，初九实在想不通这三大娘的脑回路。
至于东东，则是被王家周边几个小辈欺负的，反正家里大人也不给撑腰，那些孩子就愈发放肆，甚至把人按在地上当马骑。
今天这也是因为受不了了，自己跑回来的。
说到这儿，老太太眼里都含着泪，到底是自己疼爱过的小孙子，在外面受了这些苦，也是于心不忍。
初九也才明白过来，东东如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原来是被霸凌了。
至于手臂上的伤，应该就是被那群孩子给打的。
罢了，到底他也不算太坏，当时还出来指证了小辉，算起来跟自己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过去的就暂时让它过去吧。
初九握住奶娘的手，“放心吧奶奶，东东你就交给我，保管给你带出一个不一样的孙子来。”
听着孙女的这番话，老太太明白，她这是放下了之前的事，连连说了三个好。
临出去时，初九突然问起，现在这个情况，三大娘要是回来再把东东带走，那该怎么办。
“哼，我都想好了，让老三去跟她把婚离了，东东我来帮老三带！”
方老太太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这年头离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初九觉得，今后肯定还要跟王家有的掰扯，但见奶奶那样子像是铁了心，倒没有张口给人打退堂鼓，反而赞同道：“那行，要是有解决不了的，奶奶你只管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祖孙俩的谈话告一段落，初九出屋子时，正好看见东东端着洗脚水出来倒掉。
以前这事儿哪用得着他做啊，看如今这样，倒是熟练得不行。
孩子都过得这么艰难，也不知道三大娘在王家，到底过的什么苦日子，就这样了，还不肯低头回来，到底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