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得知舒贵人的安胎药有问题,心慌了一瞬:“又是齐汝…”
夜已深,寒意透过雕花窗棂丝丝缕缕渗进长春宫内殿。
窗外,雷声隐隐,带着风雨欲来的凛冽气势。
寝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富察琅嬅疲惫忧愁的面容。
云舒轻手轻脚走到皇后身后,缓缓伸出双手,替她轻轻揉捏着肩膀。
她手法娴熟,力度恰到好处,试图为皇后驱散满身的疲惫与心头的阴霾:
“娘娘,舒贵人毕竟有那样的姓氏,皇上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
云舒轻声细语,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
富察琅嬅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花香,只觉放松了许多:“只怕不止是皇上的意思,若是这里面还有皇额娘的意思……”那也太过心狠了。
“叶赫那拉氏可是她亲手推出来的人,竟然也能下此狠心。”
富察琅嬅目光望向窗外那被墨色染透的夜空,眉间的愁绪并未因这个姓氏的原因而消散:
“这宫中的日子,就如这深秋的夜,愈发让人觉得寒凉了。”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与无奈。
云舒微微一顿,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说道:
“娘娘,您瞧,窗外那丹桂开得正盛呢,即便这风再冷,也掩不住它的香气。这宫中虽复杂,可总有美好的事儿。”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按揉着皇后紧绷的肩头。
恰在这时,一道惊雷轰然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窗上。
皇后身子微微一颤,云舒忙轻声安慰:“娘娘莫怕,不过是场雨罢了。等雨过天晴,又是崭新的一天。”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眼中却是如这夜一般的墨色。
雨停了,又飘雪。
整个冬天,咸福宫都弥漫着一股药味。
就在云舒以为贵妃撑不过这个冬天的时候,高曦月请了叶天士看病。
此后身子竟然也慢慢有了好转的趋势。
贵妃身体有所好转,富察琅嬅便第一个带了东西来瞧。
窗外小雪纷飞,咸福宫 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云舒刚随富察琅嬅进殿,便瞧见在茉心的帮衬下,正要起身行礼问安的高曦月。
“贵妃好好歇着,你我之间何须多礼。”富察琅嬅碎步上前,拦住了高曦月的动作。
星璇快速为皇后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
贵妃面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看上去精气神却好了许多,“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挂怀,在这深宫之中,要不是有娘娘照顾,曦月也……”
“贵妃这说的是什么话。”
云舒顺着富察琅嬅的意,扶着人落座。
高曦月在茉心的动作下,歪靠在软枕上,虚弱的朝皇后微微笑着:
“臣妾同皇后娘娘同一年入府、进宫,追随娘娘左右。娘娘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臣妾为此不惜日日喝药,更是手染…冤孽。
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皇上…是皇上绝了我的希望。
若不是娘娘的关怀备至,只怕在这样冰冷的皇宫,我早已撑不住了。”
富察琅嬅一听高曦月这话,还愣了一下,“皇上,不是皇额娘……吗?”说到一半,似乎这才想起来,明面上齐汝只是皇上的人。
高曦月闻言却异常激动,居然不是皇上!不是皇上!!!
“什么?皇后娘娘,你说是太后!咳咳…是太后要…咳咳……杀我?”
看着高曦月这样子,脸色一下子就急红润了起来,富察琅嬅都有两分不好意思了,“曦月,你先别急。”
星璇半跪在床榻边,轻轻用手拍抚着贵妃的背脊,试图为她顺气。
云舒也顺手自己后边的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富察琅嬅捏着帕子,有些担忧看向床上的病美人:“本宫以为,你这段日子好起来了,是想通了。”
好半晌,高曦月才缓过来:“我本来是想通了的。”
她想着,若是要死,那就拉着皇帝一起死,让他给她赔命。
可现在,“可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药里的慢性毒药是太后吩咐齐汝所做下的!!!”
“曦月,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事,本宫也是才知道不久。
之前撷芳殿……璟瑟去撷芳殿玩耍,不小心受了伤。云舒请了齐汝来,可齐汝表现的有些奇怪,本宫便起了疑心。
后来派人去查,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些问题。
齐汝背地里是皇额娘的人!你这病,或许是因为前朝高大人,当年迎合先帝推举姮娖公主和亲一事,才受到皇额娘的牵连。”
富察琅嬅一口气将事情说完,说完后有些怜悯的看向贵妃,“不过,这也只是本宫手底下的人查到的,不知会不会有其他隐情…”
“什么……竟是如此…难怪…
难怪我每次奉承她,她都一副那样的表情。
难怪无论我怎么讨好她,她都不喜欢我…”
高曦月一听皇后这话,便相信了八九分。
因为比起皇上要她死,她心中更愿意相信是太后为了和亲出嫁的公主而对她动的手。
星璇有些心疼的直起身子,拉着自家主子的手轻声唤道:“娘娘~”
窗外雪渐渐变小,阳光穿过云层,打在轩窗上,投出一个旗头的剪影。
富察琅嬅眼眶红润,无奈叹气:“曦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你就更要养好身体啊,不能让你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我还有阿玛额娘,我还是慧贵妃,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高曦月抬头望向富察琅嬅身后的轩窗,窗外的雪慢慢停了。
庭院中的十八学士一层一层打开花苞,春风穿过轩窗,仿佛要将内殿的药香散尽。
云舒扶着富察琅嬅缓步走出咸福宫:“熬过了冬天,贵妃娘娘的身子瞧着是好了许多,娘娘不必忧心了。”
“是啊,本宫看贵妃现在的状态,才觉安心。”
贵妃若是现在没了,那纯妃这个有儿子的必定要被抬举,下面的嘉贵人也定然会被升嫔升妃。
苏绿筠还好说,金玉妍那狼子野心,和狡诈的手段,她是真的厌恶。
自从去年四阿哥和五阿哥降生,皇后便多次拒绝了嘉贵人的示好。
金玉妍见皇后不喜她的模样,也当是当初给二阿哥送软枕一事惹怒了皇后,还有便是皇后忌惮她的两个贵子。
可对她来说,拿皇后当挡箭牌和拿贵妃当挡箭牌,都是一样的。
就算没了皇后也不打紧,反正依皇后的手段,也奈何不了有两个皇子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