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了后妈就会得到一个后爸啊!”
陆漾心中暗暗感叹着,不禁为江宁意感到一阵唏嘘和无奈。同时,她不禁庆幸还好陶菀女士没有给自己找个后爸。想到这里,陆漾的心情却又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小时候,陆漾敏锐的发现自己和其他孩子家庭构造的不同,也对自己的身世充满好奇。那时的她,总是缠着陶菀问:“妈妈,我的爸爸是谁?他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
每当这个时候,陶菀总是沉默不语,或者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而年幼无知的陆漾,还曾天真地以为那些出现在陶菀身边、姓陆的中年异性就是自己的父亲。于是,每次看到他们,陆漾都会毫不犹豫地张开小嘴,甜甜地叫一声“爸爸”。
结果往往换来的却是陶菀女士的一顿训斥,甚至有时还会被她提起来狠狠地打几下屁股。
就在陆漾沉浸于回忆之中,准备再次叹息的时候,那扇破旧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推开了。
伴随着“嘎吱”一声刺耳的响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过,经历了昨天同样的场景之后,今天的陆漾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毕竟这扇破门实在太过破烂,每次开关都会发出这种令人浑身刺挠的声音。
“你这家伙倒是挺准时的嘛!一睡就是一个晚上,偏偏到吃饭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啧啧啧,村头李婆子家的那头猪也是这样子哦!”
说话的人语气略带调侃,让原本还沉浸在回忆里有些感伤的陆漾瞬间清醒了不少。
听到这话,陆漾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连忙解释道:“我……我真的不是在等饭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理了理头发,试图掩盖住自己刚刚醒来的狼狈模样,想要给漂亮姐姐留下好印象。
江宁意带着调侃的语气,让陆漾瞬间面红耳赤,一时间竟然语塞得厉害。她嘴唇嗫嚅了半晌,才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结结巴巴的话来。
然而,江宁意似乎也没想继续和陆漾交谈,她今天心情不错,自顾自地端起一只碗,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吱...吱...”
随着她的落座,老旧的木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躺在上面的陆漾一阵担惊受怕,这要是床塌了,恐怕得瘸两条腿。
紧接着,江宁意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陆漾搀扶起来,摆出一副要给她喂食的架势。
尽管她的动作显得颇为冷淡无情,但值得称赞的是,整个过程中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陆漾身上的伤口。
一只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瓷碗里盛着满满一碗白米粥,粥面上还升腾着缕缕热气,显然是刚刚做好没多久的。
只是,作为搭配这碗粥的菜肴,仅仅只有半盘色泽普通没有油水的炒白菜以及几块毫不起眼的咸菜疙瘩而已。对于病人来说,这样的一餐实在是没什么营养,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年代和陆洋在陆家的地位,恐怕这碗白米粥也是江宁意花了心思才弄来的。
陆漾出生于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她那位身为金牌经纪人和两家娱乐公司股东的母亲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不过,从小被放养长大的陆漾并没有养成骄纵奢靡的性格,对于日常饮食方面的要求并不高,也并非那种极度贪恋口腹之欲的人。
此刻虽说肚子还不太饿,但出于礼貌,陆漾还是轻轻张开嘴巴,勉强吃下了几口。尝过之后,她觉得这饭菜的味道还算可以接受,于是便压低声音向江宁意轻声道了句谢:“谢谢你的这顿饭。”
江宁意平淡的嗯了一声,“谢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总不能饿死你。”
陆漾那张原本就因为江宁意靠近喂粥而羞涩泛红的脸蛋此刻更是像熟透的红苹果一般。
她看着眼前女人漂亮的眉眼,心里暗自嗔怪,“漂亮姐姐说话怎么如此直接呢。”
待用过餐之后,陆漾看着低头收拾碗筷的江宁意,深吸一口气询问道:“我的这条腿今天还是动弹不得,江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叫医生来看看呀?”
“江姐姐?”
江宁意听到这话,微微挑起眉毛,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了陆漾几眼,缓声道:“大伯娘说了,家中实在拿不出钱来给你治病呢。陆俊他媳妇眼看着就要临盆生产,而陆聪高中毕业后也需要花费大笔钱财在县里给他谋份差事。”
陆漾听后倒是没什么其他感受,她从陆洋的记忆中已经领会了陆家人的刻薄无情,自然不会抱有陆家人能拿钱出来给自己治腿的希望。
只是刚才她下意识地伸手挠自己的脑袋时,摸到了头上的纱布。脑海里迅速回忆起昨日苏醒时的情景——
她身上的伤口根本无人包扎处理,鲜血依旧往外渗出,现在那些地方却已被均匀地涂抹上了药膏,并用洁白的纱布严密包裹好。
那么,究竟是谁帮她治疗这些伤口的呢?
想到此处,陆漾满心疑惑,再次追问道:“那……我身上的这些伤又是由何人医治的呢?”
江宁意放下手中的碗筷,静静地看了陆漾一会儿,缓缓开口,“是我。我用玉坠做交换,大伯娘才同意让我出去给你找大夫帮你包扎伤口。”
陆漾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感动与愧疚。她知道江家在横遭劫难之后,江宁意身上留有的几个物件是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陆漾呆呆的抬起头,一双狗狗眼因为感动湿漉漉的。
江宁意蓦然想起妈妈还在世时,家里曾养过一只八哥犬,它黏着自己撒娇想吃肉的时候也是这样湿漉漉的眼睛。
于是别过头,“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我们刚结婚你就死了,多晦气。”
但陆漾分明看到她悄悄发红的耳根。
陆漾的心像是被屋里的蚊子蜇了一下,麻麻痒痒的,她咬了咬嘴唇,认真地告诉江宁意:“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江宁意轻嗤一声,“先顾好你自己吧,这腿能不能彻底好还不一定呢。”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陆聪回来找大伯娘拿钱想要买一个麻纺厂工人的岗位。1100块钱是一笔巨款,不过陆漾知道,大伯他们一家手里的钱买下这个工作是绰绰有余。
因为自陆洋爸爸牺牲后,除去当时的一笔抚恤金被陆洋妈妈瓜分走一半外,每年部队还会给陆洋和妹妹陆梦一人100块的抚育费。要不然陆大伯一家也不可能在一年后就盖起了砖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