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此后梧桐苑绝不准他入内。
“咳咳......小将军......不必顾忌在下……”鸣玉俊美的面庞露出苍白的浅笑,病怏怏靠在榻上。
“与你无关,好好养伤。”卫鸿落敛了怒气,在其旁坐下。
“小将军大恩,鸣玉无以为报,愿以薄命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他垂眸时指尖好似无意划过她手腕。
卫鸿落轻轻皱眉,“不必......”
“咳咳......小将军可是嫌在下病弱之躯......”他止不住咳嗽,双颧泛着异样的红润。
她神色一暗,打量他许久,忽而道:“好。”
那玉面狐狸美眸含笑,恰似那病弱西子,“多谢小将军......”
卫鸿落忽地捏住他下鄂,双眸一沉,“我虽留下你,但你若背叛......”
猛地捏住他脖颈冷笑道:“我剜心的刀会比现在快十倍——”
“不敢……”他虚弱地笑笑,“此后鸣玉便是小将军的人,生死只在小将军一念间……”
她松开手,不发一言离去。
鸣玉默默抚上那泛红的脖颈,方才那力道有几分杀意......
这小将军,倒也是个狠角儿......
次日,卫之羽再寻去梧桐苑,却被陈嬷嬷拦住,“大公子,小公子不在,待其回了再知会大公子——”
“嬷嬷,我此来并非寻阿弟,而是探望那伤重之人。”见嬷嬷面露迟疑,他浅笑道,“父亲嘱我来此。”
既是家主的意思......嬷嬷犹豫再三,还是侧身请入。
卫之羽踏进厢房那刹,便察觉到那锐利的目光,他在榻前站住,居高临下地打量此人——
前世虽只有一面之缘,可他绝不会认错。
此人亡命北疆后,搅弄风云,倒成了戎狄大祭司,数次南袭皆有其手笔,连单于也是其傀儡......
这种棘手家伙,落落捡来做甚——
“你若离开,我可不杀你——”他垂眸,毫无感情道。
只见其慢悠悠半撑着坐起,斜靠在榻上,状似不经意道:“只怕我前脚一离开,车骑将军后脚就派了人来~”
卫之羽沉下脸,此人自然不能留......
他暗自扶住剑,瞥见其藏于身后的手紧攥着......
檐角风铃忽响,银光一闪,“叮——”飞刀打偏那剑锋,白衣翻飞,落地时已然立于窗外,那人拔出长剑,笑吟吟道:“车骑将军也不想打坏了小将军厢房吧?”
卫之羽冷着脸,飞剑刺去,剑尖闪着寒光,恰似毒蛇的尖牙。那人却挥剑相迎,白玉环佩随剑穗飞旋,刹那间将杀招化解。
双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倒似擂擂战鼓那般密集,余韵里透出些千军万马的杀意。
飞叶搅乱了尘光,又被道道剑气撕扯得粉碎而凌乱,他左臂伤口渐渐渗出血丝,那剑芒愈利,狂风骤雨般的连刺袭来。
他舞起剑锋,将其一一拆解,反手挥去剑风,那人堪堪避之,嘴角溢出点点血丝......
黑白双影忽闪忽现,两剑时而缠绕似蛇,时而撕咬如虎……
“哐当——”
双剑猛地顿住,只见那红衣小将军斜坐高墙,俊容染着红云,一脸惋惜地看着跌碎在墙下的酒坛......
其翻身而下,如红蝶飘飘,无视二人,头也不回地望里屋走。
“要打出去打——莫打坏了我院子——”
那朱红木门在其身后猛地合上。
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收了剑。
擦身而过时,喷涌而出的杀意卷得二人衣角翻飞,远在墙边的酒坛也被内力震得四分五裂......
屋内卫鸿落默默按住晃动的茶盏。
他俩要是敢拆这院子,她便出去将他们拆了......
那醉眸分外清醒,可方才瞧二人厮杀,鸣玉的剑招怎会有母亲的遗风......
母亲剑招是皇室不传之秘,他是哪位王室宗亲?这般人物,此前怎从未听闻......
她撑着脑袋思索着,此人虽危险,但也不失为一把锋利的刀......
正琢磨着,那白衣翩翩而入,他端着酒坛,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小将军~在下赔礼了——”
那酒搁在面前,倒清香四溢,她随手拿起晃道:“这酒——”抬眸直视他,“不会有毒吧?”
“怎会呢~”他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小将军对在下恩重如山,在下怎会恩将仇报呢——”
可这玉面狐狸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你好全了?”
“咳咳......“他忽地咳血,又病殃殃道:“劳小将军挂念,在下内伤未愈......”
卫鸿落幽幽地望着他:“那人再来,尽管打出去,只别坏了我院子——”
“好。”鸣玉等了会,见其没有留他之意,便默默退了出去。
素闻卫家二将军兄弟情深,如今看来......
他也算替小将军教训了那人,怎的还这般不冷不热......
罢了,来日方长~
待他走后,卫鸿落默默将酒收起。
今日父亲还是找她训话了,话里话外,不外乎“卫家一体,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说进京后,她得收敛脾性,莫要惹祸——
她嘴上应着好好好,心里却等着进京后搅它个天翻地覆——
洪武十三年,春,护国大将军率军大败突厥,得胜而归。
京城。
“卫将军回来了——”“还有车骑将军——”“啊——是小将军——”
百姓夹道欢呼,热情地迎接那魁梧凛凛、肃穆威严的卫家军——为首的是满身杀伐之气的护国大将军,卫老将军不怒自威,令人退避。
而随后的车骑将军沉稳随和,俊目含笑,但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更夺人眼球,他俊美无双,前途无量,是多少京中贵女的梦中人啊……
无数的鲜花、手绢朝小将军砸去,虽百般躲闪,还是落了满头珠花,只见小将军无奈地摇头笑笑,又惊动了哪位芳心——
“啊——”“有人晕了——快快——郎中——”
一暗紫锦袍之人坐在高阁俯瞰,握着杯盏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冷笑道:“好个小将军!好个卫家军——”
“殿下莫恼……他们不过武夫尔,怎能与天潢贵胄相比……”
此人正是二皇子慕容彻,其母妃是宫里最受宠的如贵妃。
“可父皇也分外看重他!此次更有意授骠骑将军,大楚何时有过如此年轻的将军!”他恼怒地掷碎杯盏,眼里的嫉恨喷薄而出。
“殿下莫急,他如此高调,不安的该是东宫那位……”
闻言他神色晦暗不明,转而冷笑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