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林荡带上驾驶座的车门,倾身给正在打微信通话的盛风系安全带。
盛风余光掠过还盯着他们看的文知若,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纤细的指节搭在半落的车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侧棱,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恼羞成怒。
看得出来这女人对林荡依旧贼心不死。
林荡给她系好安全带,缓慢地发动车。
盛风从那女人身上收回眼神,拨打出去的微信通话也在此刻自动挂断了。
低头看着屏幕,她微微凝眉,林荡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她,“你打江明彦的的电话试试。”
江明彦来帝都换了手机号,盛风并不知道,林荡手机上有存。
盛风接过他的手机,熟能生巧地输入密码解锁后,找到通讯录里的江明彦,拨出去电话。
里面响了两声,电话接通了。
不等江明彦开口,盛风已经出声,“找到黎久了吗?”
那姑娘三杯酒下肚,走路都不成直线,自己一个人在闹市区横冲直撞,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江明彦一只手扶不稳软成泥似的黎久,肩膀和侧脸夹住手机,边回答盛风的问题,边两只手抱住快要变成一滩水般往地上滑的黎久,“已经找到了不用担心。”
盛风道,“小星星说得没错,来酒吧玩是我们三个的决定,跟黎久没多什么关系。”说话间有些愧疚,“而且逼黎久喝酒的人,跟文知若脱不了关系,文知若又是冲我来的,这件事是我连累了黎久。”
江明彦目光复杂地看着醉眼妩媚的黎久,刚要回答盛风,面前的红唇就咬在了他的脖颈上,江明彦吸了口凉气,夹在肩膀的手机啪唧一声掉在地上,直接黑掉碎了屏。
通话忽然中断了,盛风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屏幕。
林荡道,“人找到就行,江明彦靠得住。”
关于这点,盛风也认同,这几个人里面就他最靠得住,黎久在他身边不会有事。
把手机还给他,但盛风手肘靠在车窗上,情绪依旧不佳。
前方是红灯,林荡停下后,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放在膝盖的那只手,“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盛风吐了口气,“对不起啊。”唇瓣轻抿着,僵硬而平直,“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你工作了。”
男朋友当着意图不轨的女人面儿,能说出那番令人心安的话她固然觉得很有安全感,但就这么放弃一个合作项目,甚至还要赔付违约金,对于初创公司而言,并非一件小事。
而他们刚交往,她就招惹了这么大一麻烦。
盛风心里过意不去。
林荡却不甚在意的模样,还有心思一节一节地捏她手指玩,“跟你没关系,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被她职场骚扰半年,我早就受够了。”
盛风眉头没松,“可解约要赔不少违约金吧?赔多少?”
耳边一记低笑,他不答反而幽幽的问,“是我值钱,还是违约金值钱?”
盛风想也没想,“那还用说,当然是违约金……”林荡捏她手指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暗含警告的意味十足,盛风慢吞吞地接后半句,“没你重要了。”
林荡捏她手指的那只手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发顶,“嗯,真乖。”
盛风挥开他的手,啧了一声那个‘乖’字,蜷着手指,视线落在窗外。
前方已经绿灯,闹市区的车速很慢,他搭在方向盘的手时不时敲着方向盘,余光依旧时不时观察着她的情绪,继而嗓音温淡的开口,“粥粥,你知道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吗。”
盛风从窗外收回眼神,偏头看他。
“每个人对于工作的定义不同。”林荡目光散漫,看着正前方的路况,“但对我而言,工作本身一方面是把理想逐渐落地的过程,另一方面是为了能给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他的嗓音不急不缓,“但如果违背初心,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文知若骚扰他,他可以让江明彦去周旋应付,但如果伤及到他的家人,那就是触碰到了底线,这合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行下去了。
林荡道,“少了这个项目,公司半年来的付出确实付诸东流,但公司不止这一个项目,风浪也并非只靠一家公司而存活。”
说着这样认真的话题,他声音依旧听起来懒懒的,很放松的姿态,不动声色的将她始终不安和紧绷的情绪顺得乖乖的。
盛风看着他,林荡漫不经心地放了轻缓的钢琴曲,她却把音乐按了暂停,林荡不明所以。
话虽然如此,盛风后背靠在椅背,心里却还堵着那口气,没心思听曲子,“这种被人仗势欺负的感觉真不爽。”
明明不是他们的错,却要白白赔钱,想想就不甘心。
林荡安静听着,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
创业这几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打压、被否定,社会远比学校更残酷无情,而弱肉强食是常态,过去再怎样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在冷血无情的社会规则下也必须要忍耐、要沉淀。
“那今后我努力做大做强,让我们小朋友也有势可仗。”
他语调散漫,视线依旧专注的落在前方。
眉眼间却似乎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阴雾,眼底也没有一丝温度。
盛风微微抿着唇,明明跟她同龄,林荡却远比她要成熟很多,不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在商场厮杀,才练就出这样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
但她不想仗势欺人,她更不想林花花被任何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