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黎明冷得像把刀。我站在古姆百货东侧入口，望着这座建于沙皇时期的豪华商场——拱形玻璃屋顶下，三层楼高的圣诞树依然闪烁着彩灯，但本该拥挤的圣诞购物季却空无一人。
维克多清场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瑞士银行钥匙和芯片，格洛克26插在后腰。克莱尔给的通讯器塞在耳中，但频道静默——她坚持要在外围策应，但我怀疑她另有目的。
\"十点整。\"耳机突然响起维克多的声音，\"我看到你了，亲爱的。从正门进来，直接上二楼中央平台。\"
我推门而入。古姆百货内部比外面更诡异——所有奢侈品店铺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香奈儿和卡地亚的橱窗像一个个精致的坟墓。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我数着可能的狙击点：三楼走廊、东南角观景台、圣诞树顶端...
二楼平台摆着张咖啡桌，维克多正悠闲地喝着espresso。他今天穿了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西装，领带上的红宝石领针在灯光下像一滴血。
\"准时得令人感动。\"他示意我坐下，\"芯片和钥匙？\"
我站着没动：\"先看人。\"
维克多叹气，打了个响指。三楼栏杆处出现两名守卫，押着林姐和小雨。林姐脸色惨白，右手无力地垂着——显然被折断。小雨看到我，眼睛一亮，但立刻被守卫按住肩膀。
\"满意了？\"维克多问。
\"放她们走。\"
\"别急。\"他推过一杯咖啡，\"尝尝？阿拉比卡现磨的。\"
我没碰杯子：\"你到底想要什么？芯片已经解密了。\"
\"我想要...\"维克多突然倾身向前，蓝眼睛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你口袋里的微缩胶卷。索科洛夫那个老狐狸临死前给你的。\"
我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会知道？
\"什么胶卷？\"
维克多笑了：\"欢喜，欢喜...你太不会撒谎了。\"他转向三楼，\"林，告诉你小朋友不合作的后果？\"
林姐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会先杀小雨，然后是我，最后是你。顺序从不改变。\"
\"听见了？\"维克多又靠回椅背，\"现在，胶卷。\"
我慢慢掏出胶卷放在桌上。维克多立刻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出去，等待回复的间隙，他闲聊般问道：\"知道为什么选红场吗？\"
\"象征意义？\"
\"部分正确。\"他微笑，\"1987年，有个德国年轻人驾着小飞机降落在红场，震惊世界。\"他指了指脚下，\"就在我们正下方的红场砖石上。知道克格勃怎么惩罚负责安保的人吗？\"
手机震动，他看了眼屏幕，表情微变：\"有趣...\"
突然的枪声打破了平静！维克多身旁的守卫太阳穴爆出血花，倒地时打翻了咖啡桌。我立刻拔枪翻滚到立柱后——不是克莱尔开的枪，弹道来自三楼！
\"狙击手！\"维克多厉声命令，\"带人质撤！\"
混乱中，我看到林姐猛地用肘击身后守卫，同时将小雨推向楼梯。那孩子灵活地钻过栏杆间隙，朝我奔来。
\"欢喜姐！\"
我冲出去接应，却见维克多举枪瞄准小雨后背——
\"砰！\"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小雨。维克多右肩中弹，震惊地看向子弹来源——克莱尔·杜邦站在西侧入口，枪口冒烟。
\"还债。\"她对维克多喊，\"贝鲁特的债清了！\"
趁这间隙，我抱起小雨冲向林姐。她已解决两名守卫，但左腿中弹，鲜血染红了大理石地面。
\"妈妈！\"小雨哭着想碰她的伤口。
\"没事。\"林姐咬牙撕下袖子扎紧大腿，\"欢喜，胶卷是假的？\"
\"真的，但我扫描了备份。\"我扶她起来，\"能走吗？\"
\"必须能。\"
更多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克莱尔在远处做战术手势——她负责掩护，让我们从东侧紧急通道撤离。
刚跑到一楼珠宝区，前方突然出现四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我们被迫拐进一条狭窄的员工通道，尽头却是死路——清洁用品储藏室。
\"陷阱！\"林姐喘息着靠墙坐下，\"维克多故意驱赶我们到这里。\"
小雨突然指着天花板：\"通风管道！\"
我抬头看——确实有个检修口，但太小，成年人难以通过。
\"欢喜，带小雨走。\"林姐递给我一个U盘，\"这里面有所有证据，包括我母亲给的——\"
\"不！\"我打断她，\"一起走。\"
\"我腿伤会拖累你们。\"她平静得可怕，\"记住，U盘要送到北京李处长手里，只有他能——\"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姐突然拔下我后腰的格洛克，对着门锁连开三枪：\"走！\"
枪声惊动了追兵。我咬牙抱起小雨，踩着货架爬进通风管。最后一眼看到林姐正重新装弹，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通风管窄得窒息。小雨在前方爬得飞快，我紧随其后，听着下方越来越激烈的交火声。管道突然向下倾斜，我们滑进一个黑暗空间——地下配电室。
\"这里！\"小雨发现一扇维修门。
推开门是地铁隧道！远处车灯渐近，我们拼命挥手。列车急刹，司机探头大骂俄语脏话。
\"中国游客！\"我用英语喊，\"恐怖袭击！救命！\"
这个词奏效了。列车员让我们上车，立刻关闭车门。透过车窗，我看到几个黑衣人冲上月台，但为时已晚。
列车启动瞬间，小雨突然尖叫：\"妈妈！\"
隧道墙壁上，一个监控屏幕正播放古姆百货内的实时画面——林姐被五名守卫包围，子弹打光，维克多捂着肩膀走来，举枪对准她额头...
然后画面变成雪花。
小雨在我怀里哭到抽搐。我紧握U盘，心如刀绞却必须冷静——林姐用生命换来的证据，必须送出去。
回到安全屋，我立刻检查U盘内容。
密码是小雨的生日。文件打开，首先是一段手写信的照片：
\"亲爱的女儿：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没能亲手交给你。
信纸上有干涸的泪痕。后面附了几张照片：年轻时的林父与一位美丽的俄罗斯女子站在涅瓦河畔；同一女子穿着中国传统服饰在昆明茶山微笑；最惊人的是一张克格勃内部文件，证明这位\"斯韦特兰娜·吴\"其实是中方安插的双面间谍！
最后是一段近期视频。昆明茶室里，吴美玲——不，吴敏——面对镜头说：
\"小雨，我是外婆。你妈妈以为我1990年就病死了，那是组织安排的假象。现在听好，谢建国发现的核原料交易，幕后是代号'九龙'的赵明良副部长，他正是当年陷害你外公的主谋...\"
视频突然中断，像是被迫停止。我呆坐在电脑前，所有线索终于串联——
林父发现赵明良与克格勃勾结走私技术，于是收集证据，却被栽赃叛国。妻子吴敏作为双面间谍冒死送出情报，被迫假死潜伏。三十年后，谢建国偶然发现\"九龙鼎\"还在运作，且升级到核原料交易，于是联系了知情人索科洛夫...
手机震动，未知号码。接通后是克莱尔急促的声音：
\"林被带到彼得罗夫卡38号——莫斯科刑警总部！维克多买通了内务部的人，准备秘密引渡她到中国。\"
\"什么？\"
\"赵明良亲自下的命令。\"克莱尔喘息着，\"他们专机两小时后起飞。欢喜...林活不到北京。\"
我看向小雨。女孩擦干眼泪，从书包里掏出个小装置：\"Emp炸弹，妈妈给我的最后礼物。\"
\"足够瘫痪整个警局电力系统30秒。\"我快速思考，\"但我们需要更多火力。\"
克莱尔沉默片刻：\"我有两个前外籍军团的朋友...代价是U盘备份。\"
\"成交。\"
三十分钟后，我们在一辆偷来的救护车里做最后准备。克莱尔递给我一套特警制服：\"计划很简单——Emp引爆后，我们从地下车库突入。目标：三楼西侧拘留室。\"
小雨坚持同去，我给她戴上通讯器：\"你负责监控系统，指挥路线。\"
\"欢喜。\"克莱尔最后检查弹匣，\"如果失败...\"
\"不会失败。\"我打断她，\"因为林姐从没放弃过我们。\"
救护车驶向彼得罗夫卡38号。莫斯科的雪又下了起来，雪花在警局蓝灯中飞舞，像一场无声的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