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急速下降,失重感让我的胃部一阵翻涌。金属墙壁上倒映着我紧绷的脸——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紧握枪柄到指节发白的手。
警报声仍在持续,刺耳的电子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自毁程序启动,剩余时间:8分42秒。”?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压低身形冲了出去。下层实验室比想象中更冷,白色的雾气在地面流动,像是某种活物。培养舱排列成诡异的矩阵,那些被改造的人形生物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紧闭双眼,仿佛只是沉睡。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实验区回荡。
“你终于来了。”
周临川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温和得像是老友重逢。
我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声源方向。
他站在最大的培养舱旁,白大褂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带着笑意。和记忆中一样,他看起来不像个疯子,倒像个儒雅的学者。
“放下枪吧,楚河。”他微微摇头,“你知道那东西对我没用。”
我没有放下武器,但也没有扣动扳机。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为什么?”他轻笑一声,缓步走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几下,“因为我看到了未来。”
主屏幕亮起,投影出一组复杂的基因图谱和全球感染模拟数据。红色的区域代表死亡,蓝色的区域代表……某种进化。
“人类的基因有缺陷,楚河。”他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怜悯,“我们脆弱、短视、自相残杀。但‘蜂群’可以改变这一切——完美的共生体,没有痛苦,没有分歧,只有纯粹的统一意志。”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所以你就拿活人做实验?那些失踪的士兵、平民,甚至你的同事……他们只是你的‘材料’?”
“牺牲是必要的。”他推了推眼镜,“况且,他们现在更‘完整’了,不是吗?”
他的目光转向最近的培养舱。舱内的“样本”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银白色。
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
咔——?
三个第二代样本从阴影中走出,它们的动作流畅得不似人类,后颈的神经导管像触须般微微颤动。
“别紧张。”周临川微笑,“它们只是来迎接新成员的。”
“自毁程序剩余时间:5分18秒。”?
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下。
林霜和陈默还在上层,我必须拖延时间……
“你错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类的价值就在于不完美。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哪怕是错误的选择。”
周临川叹了口气,像是失望的老师面对固执的学生。
“我本来希望你能理解。”他按下控制台上的某个按钮,“看来只能让你亲身体验了。”
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排空,舱门缓缓打开。
那些银白色的眼睛,全部转向了我。
舱门开启的瞬间,粘稠的淡蓝色液体倾泻而出,在地面蔓延成一片诡异的荧光。那些被改造的躯体缓缓站起,银白色的瞳孔锁定在我身上。它们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但很快变得流畅——不,是过于流畅了,关节的扭转角度超越了人类极限。
我后退半步,枪口在周临川和样本之间摇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是‘他们’,楚河。”周临川微笑,“是‘我们’。”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控制台,下一秒,三个第二代样本同时扑来!
枪声炸响,最前方的样本胸口爆开一团暗红色液体,但它只是踉跄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冲来。我侧身翻滚,子弹擦着它的太阳穴掠过,可它连停顿都没有——没有痛觉?还是说痛觉已经被切断了?
砰!?
第二枪命中膝盖,样本终于跪倒,但另外两个已经逼近。它们的指尖延伸出细长的金属丝,像是某种生物神经与机械的混合体,闪烁着冷光。
我猛地撞向最近的实验台,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中,一支注射器滚到脚边——标签上写着「Ntx-9抑制剂」。
周临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没用的,楚河。‘蜂群’已经进化到第三代了,你的挣扎只会让转化过程更痛苦。”
我抓起注射器,在第一个样本扑来的瞬间,将针头狠狠扎进它的颈部。
样本的动作骤然停滞,银白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接着发出一种高频的、几乎不属于人类的尖啸。它的皮肤开始崩裂,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像被腐蚀一般脱落,露出下方蠕动的银色纤维。
有效!但——
“自毁程序剩余时间:3分07秒。”?
另外两个样本突然停下,它们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转向周临川,像是在接收某种无声的指令。
“真遗憾。”周临川叹了口气,“看来你的基因适配性比我想象的差,只能直接提取了。”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
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突然打开,数十条银白色的神经导管垂落,像活蛇一般朝我卷来。
我朝最近的紧急出口狂奔,可地面突然震动——自毁程序已经影响到建筑结构了。
一根导管缠上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小腿。肌肉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神经信号在混乱中扭曲,视野边缘开始浮现银色的噪点……
“楚河!趴下!”?
是林霜的声音!
我本能地伏低身体,下一秒,炽白的火焰从走廊尽头喷涌而来!
神经导管在高温中蜷缩、断裂,样本们发出刺耳的嘶鸣。林霜和陈默站在防火门后,前者手持火焰喷射器,后者脸色惨白地扶着墙——他的左臂已经缠上了绷带,血迹渗透布料。
“走!”林霜大喊,“主控室在隔壁,我们能手动中止自毁程序!”
我挣扎着爬起来,可周临川的笑声从火焰另一侧传来。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火焰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缓步走来。
他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方流动的银色物质——像是液态金属,又像是某种活体组织。
“欢迎见证……”他的声音开始失真,混合着机械的杂音,“蜂群的终极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