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后衙,签押房。
姜无尘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
他对面前肃立的顾一剑吩咐:“传话给异香阁那位风老板。”
“就说,本官对他上次提的‘合作’,有几分兴趣。”
他话音微顿,语气里透出凉意,“不过,空口白牙,未免诚意不足。想要细谈,总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让本官瞧瞧。”
“是,公子。”顾一剑应下,转身要走。
“等等。”姜无尘叫住他,“做戏要做全套。你这两日,带人去工部、兵部的库房转转,就说奉旨核查旧档,随便翻翻那些积年的地方志、无关紧要的人事调动记录。动静弄得大些,让该看见的人看见。”
“属下明白。”顾一剑领命而去。
异香阁内,香气氤氲。
那位自称姓风的老板,捻着一缕山羊须,听完手下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哦?姜大人松口了?”
“看来,那份‘山河舆图’的诱惑,连这位新贵也抵挡不住。”
他琢磨了片刻:“既然姜大人想要诚意,那就给他一点。”
“去告诉我们的人,就说,那份舆图,最后一次有记载,是在当年镇国公姜长风将军麾下,一个叫魏勇的亲兵队长手里。”
“此人,永安元年北境剿匪之后,便下落不明,多半是战死了。”风老板慢悠悠地说着,像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消息很快通过顾一剑,传回了姜无尘耳中。
魏勇?亲兵队长?
姜无尘心口猛地一缩。父亲的亲兵!
【系统分析:魏勇,姜长风亲兵队长,忠诚度极高。永安元年北境行动后失踪记录属实。存活概率:12%。】
概率虽低,但不是零!
“顾一剑!”姜无尘声音发沉,“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查这个魏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他补充,“飞鸽传书给雁门关柳公权柳将军,请他务必帮忙,在北境军方旧档和地方上,彻查此人线索!”
“是!”顾一剑立刻转身安排。
然而,姜无尘这边刚有动作,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进了大皇子赵承安的耳朵。
“魏勇?姜长风的亲兵队长?”赵承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情绪里混杂着贪婪与警惕,“姜无尘也在找他?难道那‘山河舆图’真的在他手上?”
他猛地停步,对心腹幕僚道:“立刻派人去找这个魏勇!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抢在姜无尘前头!”
“还有,给姜无尘那边制造点麻烦,让他分不出手来!”赵承安脸上浮现狞笑,“他不是在搞那个什么羊毛务吗?让人去北边几个草场,散布些谣言,就说官府要强征牧民的羊,或者克扣收购款,总之,把水搅浑!”
“是,殿下!”
一时间,围绕着这个失踪多年的亲兵队长,几股势力在暗中展开了竞速。
几日后,夜色如墨。
京郊,一处破败的土地庙附近。
顾一剑根据一条刚摸到的线索,独自前来查探。这里据说曾是魏勇一个远房亲戚的落脚点。
【系统提示:高危预警!附近潜伏不明杀意,数量:五。威胁等级:高。】
几乎在系统提示响起的瞬间,顾一剑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一个侧翻滚开,几枚淬毒的袖箭“咻咻”擦着他刚才站立的位置,钉入后面的土墙,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月光下,五道黑影从暗处扑出,刀光带着寒气,直取要害!
对方身手极高,配合默契,招式狠辣,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顾一剑手中长剑出鞘,挽起一团寒光,与对方缠斗在一起。他身法灵动,剑术精妙,但对方人多势众,且悍不畏死,一时间竟被死死压制。
激斗中,顾一剑肩头剧痛,被其中一人寻到破绽,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痛感袭来,顾一剑闷哼一声,借力后跃,拉开距离。他清楚不能恋战,对方的目标显然是灭口!
他虚晃一招,猛地将手中长剑掷出,逼退正面两人,同时脚下发力,身形如电般射向庙后密林。
身后追杀声紧随不舍。
顾一剑忍着剧痛,在林中飞速穿梭,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毅力,终于甩脱了追兵,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监察司,灯火通明。
姜无尘看着顾一剑肩上重新包扎好的伤口,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对方招式路数,能看出来历吗?”
顾一剑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很杂,但出手狠厉,配合娴熟,像是军中精锐的路数,又夹杂着一些江湖上的阴毒手法。目标明确,就是要我的命。”
军中精锐?江湖手法?
姜无尘眉头紧锁。风媒的人?他们想杀人灭口,独吞线索?还是大皇子的人?想阻止他查下去?或者……是当年害死父亲的那股隐藏更深的势力,察觉到了什么?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浊!
“你先下去休息,伤口要紧。”姜无尘沉声道,“府内外的警戒,再加一倍。”
“是,公子。”顾一剑退下。
姜无尘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寒意弥漫。
他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这漩涡中站稳脚跟。
他想起系统之前奖励的几本武学秘籍,或许,该找个时间好好研习一下了。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魏勇,拿到“山河舆图”。
他隐隐有种预感,所有的谜团,都将在这张图上找到答案。
第二天,监察司门口停下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陆清婉提着个小巧的药箱,身后跟着几名神色沉稳的护卫,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姜大人,”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听说顾护卫遇袭,我带了些家里常备的伤药过来,或许能用得上。”
药箱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样精致瓷瓶,散发出淡淡药香,一看便知是疗伤圣品。
姜无尘伸手接过,入手微沉,这份心意不轻。
“有劳陆小姐费心。”
陆清婉轻轻摇头:“顾护卫是为了公事受伤,理应探望。只是……京畿重地,竟有人敢如此行凶,背后势力怕是不简单。”
她抬起头,语气认真:“陆家在江湖上还认得几个人,查访消息也算方便。若大人信得过,清婉愿去打听打听那些杀手的底细。”
她又指了指身后的护卫:“这几位是府里最好的护卫,身手都经过考验,大人若不嫌弃,就让他们暂时留在监察司听候差遣,也好多个照应。”
姜无尘看着她,这女子心思剔透,行事周全,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他心中那份因连日算计和凶险而绷紧的弦,松动了些许。
“陆小姐这份人情,无尘领了。”他没有推辞,“查探杀手之事,便拜托了。”
陆清婉这才略微放心的样子,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方才带着人离开。
人刚走,姜无尘还没来得及细看那药箱,一名心腹快步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封口处烙着火漆的信件。
“大人,雁门关柳将军八百里加急!”
姜无尘心头一跳,立刻拆开。
信纸粗糙,字迹却苍劲有力。
他看得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信上说,那个叫魏勇的亲兵队长,永安元年北境一役后并未阵亡!
他当时受了极重的伤,被一个恰好路过、隐姓埋名的老军医救下。
为了躲避追杀或是别的什么,魏勇从此改名换姓,自称“王老五”,跟着那老军医,在一个叫“下河村”的偏僻小山村里隐居了下来。
下河村,离雁门关足有三百里,地处偏僻,村民以打猎砍柴为生,几乎与世隔绝。
找到了!
那张薄薄的信纸,此刻在姜无尘手里仿佛重逾千斤。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
父亲当年的真相!
那份能搅动天下风云的“山河舆图”!
线索,就在这个叫“王老五”的魏勇身上!
“顾一剑!”他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
“公子!”顾一剑的身影应声出现在门口,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但站得笔直。
“备最好的快马!点十个身手最利落、嘴巴最严的弟兄!”姜无尘语速极快,不容置疑,“我们马上去下河村!”
“动作要快!绝不能让任何人抢在我们前头!”
京城的暗流仍在涌动,但真正的风暴眼,已经悄然移向了那个地图上都未必标得清楚的下河村。
一场争夺与灭口的赛跑,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