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内侍尖锐的声音划破凝固的空气,宣告这场惊心动魄的朝会落幕。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真正的大戏,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
刘承志,绝不会甘心就此罢休。
金銮殿上的风波散去,余温却烫得整个京城都有些不安。
退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聚着,压低了声音,还在回味刚才殿上的惊险。
刘承志被几个门生搀着,脚步虚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哪还有平日里宰相的半分气势。
姜无尘落在人后,步子不急不缓,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有身侧的顾一剑能感觉到,自家少爷身侧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回到姜府,屁股还没坐热,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无人色。
“少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天牢那边……那边递话出来,羽林卫左将军李虎……他,他畏罪自尽了!”
姜无尘正端起茶盏,手在半空停住,茶水晃了晃,漾出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放下茶盏,动作很轻。
“畏罪自尽?”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带着点冷意。
“倒是挺会选时候。”
【系统提示:李虎死亡。关键线索获取途径中断可能性85%。注意:刘承志及其党羽采取极端措施消除隐患的可能性大幅提升。】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没有丝毫感情。
姜无尘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尽?
呵,灭口罢了。
刘承志这老狐狸,反应倒是快,尾巴说断就断。
“少爷,那咱们……”管家急得搓手。
“慌什么。”姜无尘摆摆手,声音听不出波澜,“早该想到的。人死了,这条线就算暂时掐断了。可他那狐狸尾巴,藏不住一辈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是秋日特有的萧索。
“吩咐下去,府里戒备提起来。还有,让顾一剑的人手,给我盯死了刘府,还有那几个蹦跶得欢的官员府邸。”
“是,少爷。”管家定了定神,领命去了。
果然,死寂只是暂时的。
刘承志的反击,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疯。
京城里,悄无声息地开始流传一些话。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总有人“不经意”地提起姜无尘。
说他睚眦必报,为了打压异己,不惜构陷朝廷重臣。
说他心性凉薄,手段狠辣,不像他爹姜啸天那般光明磊落。
更有甚者,把矛头指向了姜记布纺,话里话外暗示他那点生意,本钱来路不正。
“听说了没?姜家那小子,整个一白眼狼!他爹尸骨未寒呐,他就这么糟践人家刘相!”茶馆里,有人“义愤填膺”。
“谁说不是呢!那封信,鬼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伪造的!我看悬!”立刻有人帮腔。
“以前就是个废物纨绔,现在翻身了,就想把水搅浑!”
另一边,新科状元余守诚,那个在琼林宴上被姜无尘“打过脸”的刘党门生,也活跃得紧。
翰林院、国子监,文人墨客扎堆的地方,总能听到他的声音。
时而引经据典,感慨世风日下;时而旁敲侧击,暗示姜无尘行事乖张,锋芒毕露,不是什么好兆头。
“姜公子才思敏捷,确有可取之处,”余守诚对着几位同僚,摇着扇子,一脸“痛心疾首”,“然其行事,未免过于激烈,有失敦厚。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啊。”
言语间,把自己摆在了为国担忧的高度。
脏水一盆接一盆地泼过来。
很快,布纺那边也顶不住了。
“少爷!”布纺的掌柜跑得满头是汗,闯进书房,“城南王记,西市那几家大的绸缎铺子,都派人来说……说要解除供货的约定!还有几家之前订了货的,现在也找各种借口,拖着不给银子!”
姜无尘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名声上搞臭,经济上扼杀。
双管齐下,够狠。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库房里的货,还能撑多久?账上的银子,周转得过来吗?”
掌柜的脸色更难看了:“存货倒是不愁卖,可要是那几笔大额的货款收不回来,咱们的流动银子……最多,最多再撑一个月……”
“一个月?”姜无尘停下敲击的手指,“天塌不下来。”
他站起身。
“让账房,把所有跟咱们有生意往来的商家,底细、信誉,尤其是跟刘党有没有牵扯,都给我摸清楚,列个单子。”
“另外,放出风去,就说我们姜记布纺,要推新的染色法子,还有新的布料花样。老货价格不变,但等新品出来,价钱,得往上抬一抬。”
掌柜的懵了:“少爷,咱们哪儿来的新技术……”
“我说有,就得有。”姜无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只管把声势给我造出去。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己先乱了。”
【系统分析:当前商业困境,由刘承志主导。成功扼杀姜记布纺概率:60%。建议应对方案:1.稳固核心供应商与客户。2.开拓新销售渠道(例如:联系江南商户)。3.推出革新性产品(技术壁垒\/独特设计),制造稀缺感,提升品牌议价能力。4.寻求政治盟友支持。】
姜无尘心里默默盘算。
刘承志想玩釜底抽薪?那就看谁的底气更足。
他一边让管家去接触那些被毁约的商家,该安抚的安抚,该许诺的许诺,尝试分化;一边开始琢磨,怎么借着这次“危机”,把姜记布纺的名头,彻底打响。
就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二皇子赵承熙那边,倒是送来了一股东风。
一次翰林院学士的清谈会上,赵承熙貌似随口提起了李虎的案子。
他言语间,对彻查当年旧事表达了隐晦的支持,更是叹息:“李将军为国征战半生,最后竟是这般结局,实在让人心寒。听闻其死因仍有蹊跷,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天牢之内动手?莫非是惧怕当年的隐情,被公之于众?”
话没挑明,但听的人都明白,这矛头若有似无地指向了谁。
无疑,这是在帮姜无尘分担压力,也是在敲打刘承志。
消息传到姜无尘耳朵里,他只是笑了笑。
这位二皇子,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傍晚,天色擦黑。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停在了姜府侧门。
陆清婉带着贴身侍女,一身素雅便服,走了进来。
“姜公子。”陆清婉没绕弯子,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刘相的手段,想必你已经领教了。我爹让我来告诉你,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布纺那边恐怕只是个开始,你千万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