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霜见她醒了过来,这才定了定心神安慰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救您和孩子的,但请您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睡过去了。我这便替您施针。”
熊氏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似放下心来。
桥霜迅速地从药箱里取出医针,分别在熊氏的手臂,手背,小腿,足部,取穴位施针。
方才替她把脉时,发现她是气滞血瘀,碍胎外出之症,加之她过于紧张,用力不当,导致胎儿不能顺利产出。
施完针后,桥霜又对熊氏说道:“您先深吸气,放松下来,一会若是感到阵痛来了,您再用力。”
熊氏听从了桥霜的话,放松了下来,在下一次阵痛来临时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桥霜在熊氏的肚子上顺着胎儿产出的方向用力按压。
此时终于听到稳婆欢呼雀跃的尖叫声:“头出来了,出来了,快,再用力!”
……
一顿折腾下来,终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婴啼声响起。
稳婆将孩子抱了起来,欢声喊道:“是个男孩,很健康!太好了,真是菩萨保佑……”
整个屋子里的人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在大家都在关注孩子的时候,此时另一名稳婆大喊了起来:“不好了,产妇大出血了!”
桥霜却是从容不迫地吩咐了一旁的侍婢道:“把我刚才叫你们去熬的药汤端来,喂她喝下。”
这是桥霜早已料定的事,方才见产妇有气滞血瘀之症,她又突然施针帮她调动了气血,生完孩子难免会出现大出血的症状,所以她早已吩咐了一旁的侍婢让人熬好汤药,再加之自己取穴位施针帮助止血,便是有惊无险,成功地帮她度过了这场劫难。
甘宁见着孩子安然无恙,早已是兴奋不已,连忙冲进了屋子里去看熊氏。
桥霜前脚刚踏出产房的门,这才直觉双腿有些发软,方才情况危急,她也顾不得其他,这会出了产房,才真觉得自己是一只脚差点踏进了鬼门关里。
方才那样的情况,若是施救不成,以甘宁这土匪的性子,恐怕她这小命就不保了。但是关乎人命之事,叫她在一旁袖手旁观,她也实在做不到。
回了屋子,这才发现早已是凌晨时分,她连忙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直接躺倒在卧榻上,她实在累极了,倒头就睡着了。明天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去面对,她得让自己养足了精神。
……
翌日一早,便有人来敲桥霜的门,说是甘宁找她有事。
她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该来的总会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打起精神洗漱完后便来到寨子的前厅处。
人还未走近,便听到甘宁在逗娃的声音了,一直逗得自个儿哈哈大笑不停。
桥霜不由得腹诽:这男人有了娃果然就是不一样了。
桥霜来到甘宁跟前,拱手作揖问道:“不知将军找我前来,有何要事?”
寄人篱下,却不得不说违心话,将一个土匪叫做将军,说出去真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乔医士,来,坐坐坐。”甘宁客客气气地满脸笑意说道。
这让桥霜一时倒有些害怕了,战战兢兢地来到软垫上落座。
“我夫人已经没事了,今日还特地嘱咐我,让我一定要好生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甘宁有些憨厚地摸摸头笑道,“还让我向你赔罪。”
说罢他便起身来到桥霜的面前直接跪下了,面色惭愧道:“对不起!我之前夺了你的药材,又杀了你的人,你却不计前嫌救了我的夫人和儿子,还在寨子里替我的兄弟治病,我虽不识字,也不懂得书里那些大道理,但是知恩图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桥霜见他突然这副模样,一时怔愣,忙不迭起身扶住了他:“救人是我们医者的本份,你不必如此的。”
甘宁起了身,又说道:“我会将你和你的同伴一起放回去的,你们明日便可以离开了。”
闻言,桥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今日一路走过来时内心坎坷了许久,一边觉得自己既是救了匪首的夫人和孩子,于他而言终究是有恩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放过自己。另一边又看不清这些土匪的心思,毕竟让他们知道了她是女子,并且还是个貌美的女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轻易放她离去。
但终究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幸而甘宁的夫人倒是个心善的,而甘宁也愿意听她夫人的话,答应放他们离开了。
“多谢。”桥霜拱手道。
“有件事情我并未与你说,其实你们来寨子里的那日,便有官兵四处寻你们了,但是我让几个兄弟把他们引去了另一座山头了。我们如今所在的这里,已非那日截了你们药材的那座山头了,且此处与原先那里相距甚远,加之此地又相当隐蔽,所以他们至今也未能寻得我们的踪迹。”甘宁自豪地说道。
“原来如此。”桥霜不由一阵唏嘘,这便是她心中一直想不通的原因了。
那日被带来山寨的一路上都被贼匪用黑布蒙上了眼睛,一直到寨子里头才取了下来,所以她一直以为还在原来那座山上,却并未发现原来此山非彼山了。
想不到这样一个只知偷盗强抢的土匪竟然还懂得兵法之道,晓得故弄玄虚。
桥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很会藏,你可曾想过,若以你之智勇,平日里多读些书简,多学点兵法,再好生训练你的下属,别让他们再为非作歹,那你也许便能带领你的下属在这乱世之中有所作为,那时你也必能真正成为统领三军的一方将士了。”
说到这里时,只见甘宁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兴奋自豪的表情。
桥霜继续语重心长道:“再者,你如今已有妻儿了,已非孑然一身,无所顾忌,如今你得罪了各方权势,若是一个不慎,各方权势联合起来围剿你们山寨,届时你们即将面临的便会是灭顶之灾,我见你平日里待下属也亲如兄弟,你难道愿意看着他们,还有你的妻儿都被官兵围剿至死吗?”
桥霜的这一番言论早已令眼前的匪首甘宁大为震惊,他当了山寨王这么久了,却从未有人同他这般讲话,哪怕是他那位熟读诗书的夫人,虽然偶尔也会与他讲些书上的道理,但平日里在他面前也总是谨小慎微,从不敢批判他所做之事。
他一直很想当统领一方的将军,但他自觉并没有什么学问,曾经也年轻气盛试过投奔那些有权势之人,但最后总是落了个备受打击欺凌的下场,最后一怒之下他才选择当了这强夺豪取的山寨王。
这么多年他早已被眼前的名利地位所蛊惑,早已忘了自己的初衷,他并不想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当个土匪,他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以己之智勇成就一番作为。而不是一味地强取豪夺,遭人唾弃。他也不愿意将来他的子孙都被人唾骂为土匪之子。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婴啼声,他回过身来,看着摇篮里的稚子,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