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听到这里,身子不由为之一颤。
他心里明白,今日之事若不妥善处理,自己的前程怕是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可一旦低头,自己的名声......
见左右想不出个对策,他一时不免此时进退两难。
由于太过紧张,掌心处竟已渗出了鲜血。
思虑再三,最终,他还是认命般的低下了头,只见他转身看向秦月卿道:
“小生一时唐突,言语孟浪,辱及姑娘清白,还望姑娘海涵,大人不计小人,切莫和小生一般见识。”
秦月卿看着眼前这李永年,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迟疑片刻,她当即转过头看向袁越,似乎是想从他身上寻出一个解决之策来。
袁越眼中满是柔情的笑道:
“原不原谅他皆由你做主,今日在这里,还没人敢左右你的决定!”
袁越这异常坚定的语气,此时也给了秦月卿莫大的勇气。
她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李永年正色道:
“李公子,今日之事,我不会再去追究,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世间女子多疾苦,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生下来就能坐拥锦衣玉食。今日我若不是同袁公子一起坐在这里,那你又会如何对待我呢?”
“你如今的歉意给的是王府权势,给的是人言可畏,但唯独不是给我的。”
“所以,我自然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这一番话,也算是说出了秦月卿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此时说出来,她只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而叶媚娘和云千雪等人,在听到秦月卿这番话后,也不免对她另眼相看了起来。
此间女子能有此般言谈,倒也是实在不多见。
李永年眉头拧成一团,此时他的脸上既有羞愧之意,也有对秦月卿以及袁越的憎恶,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自己今天又怎会颜面扫地。
就在他纠结该说如何开口之时,一直冷眼观瞧的云红玉骤然开口道:
“滚!滚出云府,此地又岂是你一个腌臜小人能来的地方?”
此时这句话传到李永年的耳朵里,倒是使他如蒙大赦一般。
不见他有半点犹豫,俯身低头,转身就走,生怕走晚一步,众人就会上前将其生吞活剥了一样。
见这扫兴之人已经离开。
袁越双手托杯,站起身来环视众人道:
“在下袁越,今日借花献佛,呈献诸位。”
“鼠辈扫兴,还望诸位切勿在意,今日今时,诸位自当举杯为乐!”
“我以杯酒,敬献诸宾!”
说完,袁越端起酒盅,一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他此时所展现出的豪气,也配的上是凌然大丈夫所为。
叶媚娘一直知道袁伯庆是有个不务正业的儿子,但也没有多想其他。
因为以王府的权势而言,只要袁越不杀人放火,谋逆造反,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这倒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今日一见,这袁越倒也不像个粗人,先前说的这一番话,倒也更让其多了几分好感。
待袁越落座之后,叶媚娘轻声笑道:
“袁越,我先前多听你爹爹提起你,不知你如今以何谋生啊?”
袁越看了一眼袁伯庆,只见这老东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然一副老神在上的模样。
照着架势来看,他是没有给自己解围的意思了。
无奈,袁越只能笑道:
“娘亲既然问了,袁越自然不敢隐瞒。”
“娘亲”两个字一出口,众人都不免觉得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正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这袁越果然不愧是袁伯庆的种。
在不要脸这方面上,两人竟也都是如出一辙。
但叶媚娘在听到这般称谓后,脸上却不免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显然她很是受用。
“孩儿如今身居醉仙楼中,做的是那些姑娘们的脂粉生意。”
“三教九流,各有所专,孩儿并不认为自己的手艺有什么不堪,不偷不抢,既是正途!”
袁越这番话说的真可谓是正气凌然。
叶媚娘对此也是愈发赞叹了起来。
“说的好!好一个不偷不抢,既是正途,若是人人都能有你这般想法,我大乾又何愁不能落得个盛世清明?!”
“但......”叶媚娘话锋一转,继续道,“但这也未免有些太过于大材小用了。”
“我听千雪和红玉都有保举你入朝为官的意思,可不知,你为何不愿啊?”
“我朝天子贤明圣德,你若愿意入朝,到时候定能有一番作为。”
“建功立业,搏一个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叶媚娘声音不大。
满堂宾客,自是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听。
“袁越这小子的命可是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若能得云家的扶持,日后还愁不能青云直上?”
“唉,若是云家能为我在圣上说上只言片语,我最起码都能连升两级。”
“别想了,这几位在朝中都是惜字如金的主,我们不是袁越,也就不用去做这个梦了!”
此时众人如蚊虫振翅一般,轻声议论个不停。
但袁越对此却是充耳不闻,他低着头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一些什么。
迟疑许久,他这才抬起头看着叶媚娘一脸认真道:
“孩儿谢过娘亲的好意,但孩儿才疏智短,此生醇酒妇人足矣,再不复他想。”
这一句话一出口,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袁越失心疯了吧?”
“醇酒妇人?他怎么好意思说的!”
“唉,胸无大志,这等机会怎么偏偏落到他的头上了?”
“夫人有心栽培,他竟还不知进取,看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起初这些人的议论声音还小,但架不住那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原本就是火爆脾气的云红玉在听到这苍蝇嗡嗡声后,就更显得心烦无比。
她当即转身看着众人冷呵道:
“袁越不愿为官,想来也是羞于同尔等为伍。圣上询问治国之策时,一个个如同哑巴一般,可搬弄起是非时,尔等却又口舌不断,如此看来,如村口妇人,又有什么区别?!”
云千雪闻言倍感无奈。
一时看不住她,竟然又惹起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