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高悬,马球大会现场热闹非凡。
场地四周,几座雕梁画栋的亭子错落而立,飞檐斗拱,朱漆栏杆,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亭子可是个稀罕去处,非达官贵人不得入内。置身其中,不仅能将场上马球健儿们纵横驰骋、挥杆击球的英姿尽收眼底,还能避开那炽热的骄阳,尽享惬意与尊贵。
寻常百姓只能在亭子周边,眼巴巴地望着,满心羡慕。
人群之中,江叶柔的目光恰似被磁石吸引,很快就锁定在了一位身着月牙白衣衫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在一众宾客中尤为出众。
她脸颊微微泛红,含羞地眨了眨眼睛,莲步轻移,靠近江元亮,声若蚊蝇般低声问道:“爹,那个穿月牙白衣服的男子是谁?为何我从未见过他?”
江元亮顺着江叶柔的目光望去,微微眯眼,缓声道:“那是安老爷的小儿子,虽是次嫡子,身份却也格外尊贵。”
听闻此言,江叶柔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几分,神色间满是失落,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算了,大户人家最是在意门第出身,估计娶我也不过是让我当个妾室,我才不要呢。”
犹记幼时,她曾亲眼见到父亲的一位小妾,因着些许琐事触怒了父亲,不过是回嘴了几句,便被父亲盛怒之下罚跪于庭院之中。
那小妾身着素色衣衫,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此后,那小妾在府中的日子愈发艰难,时常被克扣月银,连下人也敢对她肆意欺辱,最终在郁郁寡欢中香消玉殒。
还有一位小妾,虽得父亲宠爱了些时日,却因遭她娘亲嫉恨,最终,这个小妾被逐出家门,沦为街头人人唾弃的弃妇,余生凄惨,不知所踪。
她心比天高,向来骄傲,她怎能忍受自己任人欺凌?
江元亮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瞥了一眼江叶柔,旋即安慰道:“柔儿,莫要这般说。你只管挑选自己心仪的男子,好好培养感情,爹爹日后有的是办法,定能让你成为大户人家的正妻。”
一旁的江婉听闻,眼睛瞬间亮如星辰,满是不可思议,脱口而出:“爹,咱们家都已落魄至此,你该不会是在哄我们玩吧?”
“傻孩子,爹怎会是那般人。”
“那……我想要当将军夫人,可以吗?”江婉紧张地搅着自己的发丝,脑海之中,谢寒清那英俊潇洒、威风凛凛的模样如走马灯般不断浮现。
“自然没问题。”
得了父亲这句话,江婉和江叶柔两人兴奋得脸颊绯红,眼中满是憧憬,顿时自信满满,开始在人群中仔细挑选起来。
而封雁芙站在一旁,一脸的疑惑不解,静静地凝视着江元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江元亮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他究竟有何打算?
“谢将军到——”一声尖细而又极具穿透力的通传声骤然响起。
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马球大会现场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一群官兵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地为来人开辟出一条道路。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位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稳步走来。
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裳,衣袂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双手背于身后,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清风徐徐拂来,亭中的帷幔轻轻飘动,如薄雾般缭绕。
谢寒清那张冷峻的面庞在这朦胧的帷幔后若隐若现,看得并不真切,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凌厉且带着几分暴戾的气息,却如实质般扑面而来,令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江婉和江叶柔抬眼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在亭中的江梨。
只见江梨手中拿着瓜子,正悠然自得地嗑着,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
这一幕,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地刺痛了江婉和江叶柔的心,让她们妒忌得几近发狂。
江叶柔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怨愤,愤愤不平地说道:“江梨凭什么可以待在凉亭里?而我们却只能在这里被太阳暴晒?”
江婉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悦,心中的不爽如潮水般翻涌。
一旁的江元亮瞧着两个女儿这般模样,却显得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说道:“江梨不过是谢将军的丫鬟罢了,在这种场合,自然要留在将军身边伺候。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在那里当牛做马地伺候人,而我们在这儿自由自在、潇潇洒洒的,该是她羡慕我们才对。”
听了父亲这番话,江婉和江叶柔心中的那股闷气这才渐渐消散,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嘲笑了一声,“也是。”
江梨立身于凉亭之中,眼眸如灵动的流萤,四下顾盼。
见周遭的凉亭,皆为城中名门望族所占据,亭内热闹非凡,每一家都簇拥着二十余口人,谈笑风生,尽显富贵人家的气派与风范。
正张望间,一阵喧嚣声传来,原来是谢家的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谢老夫人虽已年迈,却依旧精神矍铄。
谢老夫人育有三子二女,如今各房开枝散叶,家族愈发昌盛。
大儿子家的嫡长子便是谢寒清,他自幼便展露非凡,如今更是功勋卓着,成为家族的骄傲,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将军,有了自己的将军府,二儿子的嫡长子,去年在科举中金榜题名,让谢家满门生辉,喜讯传出,众人皆赞谢家一门俊杰。三儿子的两个儿子,虽未在仕途上崭露头角,却也知书达理,举止文雅,文质彬彬的模样,与街头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
此刻,谢家众人在亭中依次落座,相互寒暄问候。
“哥!咱们许久未见了。”只见一个身着上好丝绸制成的锦衣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笑意盈盈地走到谢寒清身旁,顺势坐了下来。
少年身姿挺拔,模样与谢寒清有几分相似,剑眉星目,却又透着几分未经世事的稚嫩。他便是谢寒清的小弟,年方十六的谢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