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说道:“娘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大姐,刚刚你也全部都听见了,是她对我不尊敬,还说给她休书就立马走人,这可不是我的错。”
江梨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江承宣无情无义,背信弃义,还要给林昼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令人不齿 。
事已至此,她与江承宣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纯粹是浪费口舌。
“宣弟弟,既然你心意已决,要休了林弟妹,那便快点将休书给她吧。”
“林氏,听见了吗?就连大姐都盼着你赶紧滚!”话音刚落,江承宣便转身疾步走向书房。
不过片刻,他便手持那份早已备好的休书,气势汹汹地折返回来,狠狠甩在了林昼身上,冷冷开口:“赶紧滚吧。”
林昼身形一滞,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那休书上。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满心的悲戚与酸涩,迅速且果断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的嫁妆如今已然所剩无几,仅有一只小小的箱子。
故而,不过一小会,她便收拾完毕。
听闻林昼要离开,江家众人竟无一人阻拦。
反而各个出来看笑话。
江叶柔掩着嘴,幸灾乐祸地偷笑,“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被赶出去咯。嫂嫂,你今夜莫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封雁芙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在乎,反正她儿子接下来要迎娶张家五姑娘,届时又会有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入账,往后的日子定是惬意得很。
林昼双唇紧闭,一声不吭。
刚失去孩子的她,身体虚弱不堪,身上衣物又极为单薄。
她提着那仅有的一箱嫁妆,身形摇摇欲坠,脚步虚浮地一步步走出江家大门。
江承宣望着林昼那单薄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要是肯求我,我倒可以大发慈悲,让你在江家过一夜。”
然而,林昼仿若未闻,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见状,江承宣不禁摇头,在心里暗自嘀咕:真是不知好歹。
这时,江承宣看见江梨也跟在林昼身后一起离去,他满心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姐,你跟她出去做什么?如今夜色这么深了,你赶紧回来,不然在外头容易遇到危险!”
江婉满脸不悦,生气地拽了拽江承宣的衣袖,“哥,你管她作甚?她要走就让她走。反正她的卖身契在谢将军手里,早就不是我们江家的人了!我还巴不得她赶紧滚呢!”
江叶柔在一旁用力点头,十分赞同,随后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大门关上,仿佛生怕江梨和林昼再折返回来,然后她还特地叮嘱道:“哥哥,一会要是大姐和嫂嫂敲门,你千万不能开门,不然的话我就生气了,我就不认你当我的哥哥了!”
江承宣欲言又止,面色痛苦。
大门关上的时候,将军府的马车也到了,几个侍卫手脚利索地帮林昼把箱子抬上去。
上了马车后,林昼依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忍不住好奇地问:“大姑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将军府的人会来接我们?难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将军府?”
“不去将军府,我们去我的瓷窑里。”
林昼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接下来已经打算好好地帮助江梨管理瓷窑了,所以住在瓷窑也可以,只是.......
“大姑子,真没想到你还可以使唤将军府的人,看样子谢将军对你挺不错的。”
在这种时候,江梨自然要夸夸谢寒清,她连忙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外面的人都说谢将军人冷心冷 其实他这个人心地善良,人又长得俊朗不凡,人高马大,风流倜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将军,有了自己的府邸,全身上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闻言,林昼怔了怔,大概是没有想到原来谢寒清是这样好的人,而且江梨还一脸的崇拜,她低头捂着嘴笑了,“大姑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谢将军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呢?”
“不知道。”
“这么久了,你还是第1个夸赞谢将军的人,我想在谢将军的心目中,你应该是比较独特的,所以他才对你这么好。”
江梨红了脸颊,挠挠头。
“大姑子,哟我看你就好好的待在将军府,你还回来干什么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爹爹??”林昼说到这个,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已经被休掉了,也没有必要帮他们隐瞒那个秘密,其实你根本不是江元亮的亲生骨肉,他们本来也不想告诉我的,要不是江承宣管不住嘴,无意间说漏了嘴,我恐怕也不知道这件事,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怕你伤心,也不想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江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十分冷淡,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前世她刚知道的时候,又生气又痛苦。
林昼万万没想到江梨是这样的反应,她疑惑地眨眨眼睛,“大姑子,你.........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不震惊?”
“我.........我爹还有我继母,对我都不怎么样,我又不是傻子,早就已经怀疑了,所以知道这个的时候我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江家?何必受气呢?”
“其实我是想找一样东西,我无意间听到我爹提起过,是一块关乎我身世的青色玉佩,弟妹,你有没有见过?”
林昼皱紧了眉头,仔细回想 但是脑海里,完全没有一点关于这玉佩的印象,她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青色玉佩。”
“我就知道我爹肯定藏得很深。”
“也许封雁芙知道,你不如去找她打听一下?”
“封雁芙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我现在还是不要打草惊蛇。”
江梨前世领略过江家的人吸血有多狠,所以,她打算把江元亮逼到走投无路到地步,到时候,封雁芙过不了苦日子,必定会和江元亮撕破脸。
她就可以慢悠悠的坐等渔翁之利了。
马车来到了偏僻的郊区,停了下来。
这个小破窑子经过几天的打理已经干净整洁了许多,不过,里面还存放着很多卖不掉的瓷器。
林昼捡起地上的一个瓷器,就算她是一个妇道人家也自然知道这些瓷器已经被淘汰了 正因如此,所以才卖不出去。
“大姑子,你要这些传统淘汰的瓷器干什么?这样的话只会继续亏损,你刚打马球赢的那一点钱可不要随意乱花。”
江梨明白,林昼是好言相劝,任何人知道她买这个破瓷窑,都觉得她是疯掉了,不过,谢寒清倒是不一样,他一点也不干涉她做的事情,反而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再派一些人手给她。
“弟妹,你不要担心这些瓷器我会卖出去的。”
“真的吗?”林昼半信半疑。
“你等着瞧好了,咱们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去铺个床,今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嗯。”
这瓷窑里,已经有床了,林昼打开了自己的箱子,拿出了被褥,铺在了床上之后,又去烧了一点热水。
铁锅里的热水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火光照在了林昼的脸上,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光,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苍白。
被休掉之后,她反而感觉轻松,自己再也不用伺候一大家子人了,只是,她的爹娘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很耻辱,并且不愿意见她一面。
罢了,现在她还是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不要管太多。
这一夜,安然度过。
将军府。
一大早,曲秋月就带着自己的爹娘来到了将军府。
曲秋月的母亲是谢寒清的姨母。
两家人经常来往的。
“大外甥,咱们好久没见了,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军营,长大一些之后就跟着征战,一年到头想见你一面都难的很,这次回来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姨母,我心里可伤心了。”
谢琇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谢寒清,怎么看都很满意 这谢寒清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只是,这一张脸实在是冷漠了一点,不过这也没关系,冷漠又不能影响什么。
谢寒清抱着胳膊,眉头微微蹙着:“姨母,姨夫,今日你们怎么会突然来了?”
曲秋月捏了捏葱白的手指,走上前,一双眼睛含着秋水格外的动人,“表哥,昨日的时候,因为我给江小姐端了一碗避子汤,你大发雷霆,十分生气,所以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爹娘,爹娘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所以特地带着我来和你赔礼道歉呢。”
说着,她的眼睛就红彤彤的了,“表哥,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想见到我的,但是求你看在我母亲的份上,不要把我们赶走好吗?”
谢琇莹也伤心地叹口气,当然,她伤心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做错了,而是得知谢寒清看上了一个贱籍的丫鬟,这让她非常的痛心。
谢寒青可是谢家现在最有出息的孩子,他的良配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嫡女,而不是一个贱籍的丫鬟。
所以谢寒清被这样一个女子迷昏了头脑,她心里非常的惋惜,也决心要来好好的教训一下那小丫鬟。
“大外甥,秋月从小就被我惯坏了,所以才做出了这些事情,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了。”
既然自己的姨母都亲自来道歉了,谢寒清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而且,昨日江梨也没有喝下避子汤,如果江梨真的喝下来的话,他也必定要让曲秋月喝下避子汤,和江黎遭受一样的痛苦,他才会善罢甘休。
“姨母,这件事情就当过去了以后,希望表妹不要靠近江梨。”
曲秋月连连点头,“表哥,我再也不敢了。”
“姨母,我还有一些事情,你们就请回吧。”
闻言,谢琇莹的表情僵了一下,这谢寒清,居然冷漠到直接下逐客令了。
“大外甥,我们从东城赶到这里,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呢,你就这样子赶我们走吗?再说了,我和你姨父年纪大了,身体虚弱,这样来回奔波肯定是受不住的,今日我们能不能先在将军府休息一下,等明日的时候再回去?”
谢寒清的寒眸凛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扯了扯嘴角,转身对身后的方合说:“你安排一下,带我姨父姨母去住客厢房。”
不管怎么说,谢琇莹都是他父亲的妹妹,他也不可能直接把人赶走。
方合点头,“是。”
曲秋月眼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喜悦,看和谢琇莹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三个人就跟着方合一起去了客厢房。
方合特地挑选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屋子,而且还让将军府的下人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连床单被褥以及茶具全部都是换新的。
方合:“曲老爷,曲夫人,曲小姐,你们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告诉我,我会立马帮你们安排准备的。”
谢琇莹环顾了一下屋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将军府果然就是将军府,就连一个客厢房都如此的奢华。
她虽然出身在侯府之家,但是年轻的时候,并没有攀高枝的想法,而是选择考上进士的曲老爷。
这曲家,和侯府根本就没有办法比,和将军府也没有办法比。
现在想想也真是后悔,所以她自然是非常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将军府里。
“满意,我可满意了。”
方合又偷看了一眼曲秋月,这般花容月貌,而且又诚信善良,做错了一点事情都要亲自来赔礼道歉,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教养很好。
“那我不打扰了。”
方合退出屋子。
谢琇莹眼睛很尖,刚才方合匆匆忙忙地一瞥,全都落在了她的眼底,等到方合走了,她迫不及待地说:“秋月,看得出来这个侍卫,对你有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