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侍疾二字,郁沉云眼冒精光,他激动站起,急急往外走了两步。
这可是青堂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就怪不上他善妒磋磨宠侍了吧?
强自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急切,他垂下手,走回主座坐下,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润冷静,“让他进来吧。”
郁沉云说话的同时,朝肃北挥了挥手示意肃北退下。
肃北出门时,正好和青堂打了个照面,他弯腰拱手,向青堂行了一礼道:“给青宠侍请安。”
青堂脚步微顿,他这一天天的,在公主面前当侍卫,在驸马面前扮宠侍,身份转换真是令他时刻警醒,不敢懈怠,但也不太习惯。
“免……免礼。”青堂略微不自在地回了一声,而后快步走进主厅。
一进主厅,青堂就见郁沉云单手握拳,以肘为支,撑着脑袋歪头靠在矮桌上,双目浅阖,留出一条缝隙瞧人,似萎靡不振之相。
驸马……竟病成了这般模样。
青堂有些心疼郁沉云。
一刻钟前,公主派人告诉他说,驸马的确是染了点风寒,但不严重,说要他抓紧机会来驸马跟前表现表现和驸马处好关系,顺便盯着驸马这几日的动静。
可他瞧着驸马这样子……也不像是不严重。
想来,许是在边关征战,亏了身子,这才一点点小风寒都能让驸马显出如此萎靡之相。驸马这些罪,可都是为金安子民受的!
“驸马,若身子不适,不如臣扶您回房歇着吧?晚膳臣亲自送到驸马房里去。”青堂温声道。
青堂话落后,郁沉云双目打开的那条缝隙变宽了些,他似是强撑开眼皮,竭力露出自己两眼的下半边眼珠子,说话时语调虚浮且无力。
“青弟弟来啦……”
青堂唇角猛抽,青……弟弟?算起来,他比郁沉云还要大一岁,郁沉云这声弟弟叫得亏不亏心呐!
郁沉云半睁着眼看向青堂,声音低弱继续道:“真是难为青弟弟大老远跑这一趟,本驸马这一病,也不知何时才能好,青弟弟是公主心尖尖上的人,本驸马怎好意思叫青弟弟在丹青院劳累侍疾?”
青堂被郁沉云说懵了,公主心尖尖上的人?他吗?
但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驸马留下他。
“驸马,臣身为宠侍,伺候驸马本就是分内之事,谈不得劳累。驸马害病,臣理应留在丹青院侍疾。”
郁沉云半眯的眼眸中激动难掩,这青堂,觉悟倒还挺高。知道侍奉主父是小侍的分内之事。
但怕就怕青堂是个表里不一的,当着他的面说得好听,去了公主面前就告状说驸马故意磋磨他。
“可是,”郁沉云气若游丝开口,“可是你在这里侍疾,公主寻你怎么办?耽搁了伺候公主怕是不好。”
青堂闻言笑开了来,“驸马宽心,臣来丹青院侍疾,已经禀过公主了。”
郁沉云半睁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但只一瞬,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把眼皮又关上了半边。
禀过公主了?公主也允了,那无论怎的说,都不能给他这个主父安上磋磨宠侍的罪名了,对吧?
可是青堂此举,定是会叫公主觉得,青堂良善本分,定会让公主更加心疼喜爱青堂。
如果他就这么轻易留下青堂侍疾,那定会让公主觉得,他这个主父不够良善。
毕竟,都有下人伺候了,还非得留下青堂伺候,那这不是叫公主觉得,他有故意磋磨青堂的心思吗?
磋磨宠侍的罪名不成立,但心思昭然若揭的话,也会叫公主不喜。
所以……他得假意多推拒推拒,到时公主问起来,他就说——“臣多番拒绝,可青宠侍说什么也要留在丹青院,臣也不好再拒。”
这也不是对公主说谎,这就是事实。
而且,青堂在公主面前说要来侍疾,必定是想要在公主面前搏一个良善本分的好印象,那他继续推拒,青堂应该也要继续表达他想留在丹青院的意愿才是。
不然,驸马一拒绝他,他转身就走,传到公主耳朵里,青堂自己也可能被公主疑心虚情假意不是?
思及此,郁沉云依旧掐着他那气短的调调,“这不好吧?你毕竟是公主宠侍,丹青院有肃北伺候就好了,若叫公主觉得本驸马故意苛待磋磨你,本驸马有口难辩。”
青堂微蹙了眉头,驸马怎么还考虑得如此深远?真是……好啰嗦的驸马。青堂想,要留在丹青院真是不容易。
“驸马宽心,臣和公主说了,是臣很想和驸马和睦相处,也是臣自愿来丹青院侍疾,公主说臣有这心是好的,公主说她也希望见臣与驸马相处融洽。”
这么说的话……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将头缓缓放直,撑着头的手朝青堂缓缓抬起示意青堂上前扶他,“那便有劳青弟弟了。”
青堂长舒一口气,快步上前扶着郁沉云起身朝卧房走去。
肃北刚去传膳回来,跨进丹青院打眼就瞧见他家公子弓背弯腰,脚步虚浮,被青堂搀着走出了主厅。
这是怎的了?短短一会儿他家精神抖擞的公子就这般萎靡了?肃北以为是青堂对他家公子动了手,急急往前几步想要去搀扶郁沉云。
可是走了几步后,肃北停了下来。
他想,不应该。
且不说他家公子是正夫,青堂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动手,就算是动手,他家公子那武力也不至于被打成这般模样。
所以……虽不明白事实如何,但许是他家公子自有谋算。
最终,肃北就这么看着青堂将郁沉云扶进卧房。
惜海已经回到施寒岄院中,惜沅正在伺候施寒岄用膳,见惜海前来,施寒岄抬手止住惜沅布菜的动作,惜沅放下玉箸,退至一旁。
“公主,奴婢已经照公主吩咐,把该说的话同驸马说了。”
“驸马是何反应?”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