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郁沉云办相亲宴,赴宴之人中定少不了一些有心的。施寒岄特意将这宴定在珍味阁,珍味阁是她的地界,里面全是她的人,她早安排了善识人断案之人在酒楼迎宾处接待赴宴宾客,又在珍味阁外置了一队人手乔装成平民百姓以便观察那些在外围暗中关注相亲宴动向之人。
今日只要是奔着相亲宴来的人,一会她的人都会仔细跟着查探。所以人来了就行,郁沉云见多少人不太重要。
但他也不能一个不见,总得给她搭个台子,她才好把局做下去。
且郁沉云办相亲宴,她这个昏庸荒淫的皇帝很有可能会出宫前往珍味阁,借此,还能引出一些不想拉拢郁沉云,却想杀她之人。一会珍味阁必定会乱,相亲一事,也不必拖得太久。
施寒岄垂眸看向地上香肩全裸的女子,这位白姓女子已经被惜桔封了定哑二穴,此刻她只睁着一双眼怒瞪着施寒岄。
施寒岄示意惜沅捡了衣衫给她穿上,而后她坐到主座上,垂眸道:“你是谁的人?”
惜桔适时解开了女子的哑穴,女子张口就是咒骂,“女帝无道,昏庸荒淫,必遭……”
她话还未说完,惜桔便封了她的哑穴让她住了嘴。
施寒岄勾唇笑道:“必遭天谴是吗?朕有没有天谴你是见不到了,但朕却能瞧见你的结局。”
女子虽不能说话,却是嗤笑了一声,貌似不屑。
“皇上,她若不出去,她背后的人应会猜测今日是不是皇上同草民联合做局,她进门便用了如此激进的方式,大抵就是为了试探皇上在不在此。楼下的人见她迟迟不出,定会有人生疑暗中离开。”郁沉云朝施寒岄说道。
施寒岄对郁沉云的吩咐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好好相亲,旁的计划她是几乎一丝都不透露给他。郁沉云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哪些安排。
施寒岄抬眸看他,“是啊,朕明知是试探,还是为了将军现身了,怎么不算对将军情深呢?”
郁沉云无言以对,这段时日,施寒岄做戏上瘾,总是喜欢这么说话。但她这么说话,郁沉云便知道,她早已在楼下安排了人,有人暗自离开是好事,这样她的人更易分辨混在来宾中的奸细。
“要谨防对方用障眼法,折腾些无关紧要的人离开以引出皇上的人手。”郁沉云补充道。
“将军说得有理。”施寒岄笑道。
郁沉云看她淡定的模样,就知道这一层她也早安排好了。谨慎如她,仍是在宫中遇刺,可想而知宫内的情形有多混乱。
珍味阁下这时传来一声高昂的“皇上驾到”。
施寒岄起身,“将军,咱们该退场了。”她道。
郁沉云跟着施寒岄走过暗门,来到了施寒岄起初待的房间内。
他依旧透过那小窗,见隔壁雅间的门被圣上亲卫大力踹翻,而后,一袭明黄华服的“施寒岄”走进雅间,那易容皇上的怒吼声随之响起,“郁沉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草民办相亲宴可有触犯律法?圣上此怒何故?”郁沉云见那雅间另一侧走出另一个“郁沉云”朝“施寒岄”怒吼道。
而真正的郁沉云站在施寒岄身后,脸色黑得能蘸墨。
“陛下有易容的人,为何还非得让草民亲自相亲?!”他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施寒岄就是在捉弄他。对面那个“郁沉云”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她早有这样的人用上不就行了?
“嘘。先别闹。”施寒岄头也没回,一直盯着前面雅间内的动静。
只见那“施寒岄”气得声抖,连连后退几步道了几声“好!好!好!”
而后她转身抽出身侧侍卫的佩剑,一剑结果了地上那女子。
“白姑娘!”“郁沉云”的惊呼几乎震得雅间内的桌椅都移了位,随后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响起,“圣上怎可如此草菅人命!是草民心悦于她!是草民要留下她叙话!是草民想要带她回去成亲!你有什么怒有什么怨冲草民来就是!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
郁沉云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他知道配合她没有什么好名声,可她也没说会到用名声扫地的程度!突然就有点后悔应了她。
“你也给朕去死!”那“施寒岄”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剑刺向了“郁沉云”的腹部,“郁沉云”捂腹倒地,“施寒岄”扔了手中的剑,大步离开雅间,但郁沉云还能听到她怒极的声音——“谁敢为他看伤,朕诛他九族!”
郁沉云闭上眼,别开脸,简直没眼看。
但他没想到,这还没完。
那“郁沉云”竟是一口血一步爬,顽强的挪到了白姑娘身边,情深意切,潸然泪下,将白姑娘的尸身搂入怀中,而后强忍伤痛,竟是一瘸一拐,将那尸身拖扶出了雅间门。
郁沉云不知道他们出了雅间后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郁沉云”悲痛决绝的声音——“白姑娘永生永世都是郁某的妻!”
他只看到,面前的施寒岄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只知道,自己这名声,彻底没了。
施寒岄扭头,便见郁沉云一脸心如死水、看破红尘的神情。
“都是做戏,做戏!”施寒岄清咳一声道:“朕是想着将军亲自上阵相亲,若在这宴上真能遇到令将军怦然心动之人,那这宴办得岂不一举多得?”
郁沉云不想理她。早知她这么能编排,他绝不心软应这什么相亲宴。
就郁沉云生气的这么会功夫,珍味阁已经乱了起来。郁沉云立即听出了楼下不对劲,“有刺客。”他道。
施寒岄笑了笑,那些想杀她的人,应是大都奔着那替身去了。
“惜沅,你送将军先行离开。”施寒岄吩咐道。
惜沅领命,但郁沉云却不太愿走,“陛下不走?”
施寒岄浅饮了一口茶,只道:“送将军回去。”
郁沉云知她是个有主意的,她既在此处安坐,说明她心中都有数,但凡事总也怕个万一,外面的声响听着,动静不小。
“陛下,万事小心。”郁沉云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担忧。
施寒岄颔首以作回应。郁沉云跟着惜沅离开,只是马车驶出些距离后,他却倔着不肯再让车夫往前,只着人将车停至路边,掀帘瞧着珍味阁方向的动静。
“将军不必忧心,陛下自有安排。”惜沅温声道。
“等陛下出来再走吧。”郁沉云盯着珍味阁雅间的窗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