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给秋雨递了帕子,半是无奈半是叹气道:“你也是个纯良无知的,奈何遇上这么个主子。你放心,日后若是有机会,少夫人定会帮你换一个,也好让你好当差。”
秋雨擦了擦脸颊的泪道:“我想不了这么远,她那样的人说不准哪天就把我撵出去了也未必。只求眼下多挣些钱,等攒够了被撵出去,不至于死在路边才好……”
春雪顿时来了气:“她敢!也不看看眼下谁当家!别怕,随我去见少奶奶!””
春雪因着秋雨来到宋鱼面前,此时宋鱼正低头提笔回信,见春雪提前从厨房回来身后还在跟着秋雨,随即将笔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春雪道:“秦姨娘明知如今厨房开不了小灶,还吩咐秋雨过去闹腾,被我撞见了,只道这背后有些事情,故而带着她前来回话。”
宋鱼闻言,见秋雨刚哭过,抬手在案几上斟了杯茶,道:“你且喝口茶,慢慢说。”
秋雨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而后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春雪越听越心惊,再看自己姑娘的神情,更是凝重得很,毕竟这里头牵扯到了她的父亲宋仁松。
宋鱼想了想,随即确认道:“此事可有听错传错?要知道,若是传错了,可是天大的罪过,要掉脑袋的。”
秋雨点头如捣蒜地否认道:“没错没错!少奶奶,我在秦姨娘跟前当值,最怕的就是出错,所以什么话都听得真真的,绝对不敢有错!”
宋鱼点头:“嗯。念在你是无辜的,今次便不罚你月钱了。自打我入府以来,你的诸多事情都是秦氏所要求,你也拒绝不得,算不上什么错。……你且随春雪去账房,看看此前扣了多少月钱,把那些钱都拿回来就是了。”
秋雨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了看宋鱼又看了看秋雨,一脸的不可置信。
春雪笑出了声道:“你看,我就说咱们少奶奶是个大好人吧!走,去账房领钱去!”
秋雨一时激动不已,“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连忙磕头:“谢少奶奶!谢少奶奶!”
宋鱼将她扶起来,道:“不必谢,这本就该赏罚分明。”
春雪临走前,宋鱼嘱咐她忙完了赶紧回来,有要事相商。
春雪不该怠慢,在账房将秋雨的事情料理完毕之后,赶忙回了正院,但见宋鱼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
春雪:“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宋鱼:“回趟宋府!赵瑞那个没脑子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决不能让他将火烧到宋家!走!”
临近午时,宋鱼赶回了宋府。
柳氏见着自己女儿的时候,顿时满脸的惊喜。
柳氏迎了上去,连忙拉住宋鱼的手,满眼的疼爱:“鱼儿,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听你提起?”
宋鱼见着母亲,心中亦是十分欢喜,忙往母亲怀里钻:“娘亲,你还好吗?鱼儿想你了!”
柳氏不觉笑了起来:“也算是出闺阁的人了,怎的还跟个孩子似的!”
宋鱼:“有娘在,我就一直是个孩子,这话没错!”
柳氏连连点头:“是,没错!你来得正好,你表哥家送来了些南边的荠菜,这初冬里嫩芽最佳,我让厨里准备准备,中午咱们吃荠菜饺子吧!”
宋鱼顿时来了兴致,要知道她虽然从小吃穿不愁,但最喜欢吃这荠菜饺子。北方鲜少有这样的嫩芽,只有家住那边的姨娘家才有,这对于她而言无疑是难得的美味。
今日正值初冬,表哥柳括这荠菜送得正当时,宋鱼高兴得很,随即便应下了。
只是,今日终究不是回家探亲这般简单,赵瑞那里正要起事,她还有正事要办。
宋鱼:“娘,父亲呢?”
柳氏:“这会儿该是在书房同你表哥他们几个说话呢,你找他?”
宋鱼:“好几个人在?……娘亲,我想单独和父亲见上一面,还得劳烦您将他喊出来,我在书房后头的松林等他!”
柳氏见女儿一脸正色,想必有要事,顿时不敢耽误,道:“好,你先过去,我这就去喊他出来。”
此时的书房里,宋仁松正同柳括他们几个年轻人一道谈论时事证据,虽然宋仁松是他们的长辈,但谈论起来却毫无隔阂,十分融洽。
柳括道:“如今这段王更是变本加厉了,虽然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南上,却是妥妥的篡权!”
另一个年轻将领道:“哼,还‘清君侧’,他以为他是当年的朱棣吗?而且他也不看看,皇上如今垂手而知近二十年,政通人和,又岂是当年的朱允炆!”
有一人道:“总之,和段王的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就看怎么打了?”
年轻人道:“还等什么?以我看,直接发兵连夜出战,杀他个措手不及最好!”
这话顿时激起了众人的同感,只是宋仁松并未这么认为,正想要开口,便见一面生的年轻人起身,温文尔雅道:“此时若发兵,便是中了段王的诡计,给了他大局进攻京都的口实!”
众人闻言,看向这人,柳括笑出了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发表意见,没想到你果真跟着一块儿思考。”
宋仁松笑了笑问:“这年轻人我还是头一回见,不知如何称呼?”
只见此人向宋仁松行了行礼,恭敬道:“拜见宋大人!晚生赵之棠,初入禁卫军当值,眼下六品职衔。”
柳括插话道:“这就是我先前同你提起过的校场‘状元’,也就是赵府的那位庶长子。”
宋仁松恍然明白:“哦,原来便是你,老夫早有耳闻!……你方才说若此时发兵,便是中了段王的计,这话该如何说,你展开讲讲。”
赵之棠看了一眼柳括,见他点头同意,这才开口往下继续讲下去。
“眼下段王虽然攻势不小,但从他自西南发兵之日起就从未打着造反的旗号,甚至行军路过之地均没有扰民或是滥杀无辜,一味地称皇上身边有了乱臣贼子,这才需要他这个手足过来帮忙。
与此同时,皇上身边近些年也确实有些贪污受贿、蝇营狗苟的臣子作乱在先,这才误打误撞地成了所谓的‘事实’,也让段王更加名正言顺起来。”
宋仁松闻言,不觉点点头,心道:看来此子对朝局颇有几分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