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站在一旁,看着赵瑞这副样子,心里是又急又气!急,是本来接了个好差使,眼看着就要办好、眼看着就要扶摇直上,却出了这么个岔子。气,是气宋鱼乃至整个宋府根本就不把赵家家主瑞郎放在眼里!
赵瑞恭恭敬敬地把小太监送出了门,回来就是一脸无奈,面色难看得很。
秦菁端了一盏茶,上前道:“依我看,瑞爷就不该将宋相当成倚仗。即便他在朝中仍有威望。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老了老了,皇上难道还宠着他?”
赵瑞皱眉没有说话。
秦菁见他没反驳,又继续往下说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宋相不帮不代表这事儿咱们接不了!赵府多少有点积蓄,这点棉麻绸缎虽然耗资不小,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瑞爷只管寻买家买回来给段网那儿供上不就完了?”
赵瑞反驳道:“你懂什么?宋府本来就是做棉麻绸缎生意的,若是能借到,咱们也可以不花一分钱的成本将这生意给做下来。眼下虽说咱也买得起,但家中由宋鱼执掌,这账不好做……”
秦菁大概明白了赵瑞的意思。
自打宋鱼接管了账房以来,这么多年的陈年旧账被里里外外翻了出来重新核算了一遍。
从前那些篡改、夹页、替换的那些个小把戏,在宋鱼面前根本就用不上!
如今这赵府的家账,若说是全京城第二,那保管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也正因为如此,宋瑞想从自家账上支出这样一笔不小的开支,是不可能躲开宋玉的。
若要走正经的账用上这笔钱,只有让宋鱼同意支出这笔才算名正言顺。但这样一来,宋鱼也必定能在这其中分到一杯羹,加上她是少夫人,届时留给秦菁的好处就不多了。
这一点对于秦菁来讲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唯今之计,便是想个法子帮着赵瑞偷账,正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只要能过了这一阵,让赵瑞攀上段王、让秦菁得以抬籍,日后就不怕宋鱼手中的玉如意了。
赵瑞正犯愁,秦菁却笑出了声,道:“这有何难?”
赵瑞闻言,抬眼看了过来,问:“你有办法?”
秦菁:“入冬前,赵家的佃户手里还有一批粮食没收齐整,宋鱼忙着理账,一时半会儿就给耽搁了。这粮食体积大也重,若是能从中夹带一二,将棉麻绸缎混在一起收进来放于仓库,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成了?
当这批货进了仓库,瑞郎在寻一个机会偷偷运出去不就成了?”
赵瑞顿时茅塞顿开,面露笑颜称赞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摆着好看的花瓶,没想到还真有点用!”
秦菁佯装恼怒道:“瑞爷就这等看不起?不瞒您说,眼下我是手中没权,若来日你给我抬了藉,手上能掌管些事,以后您想要办的事儿,我保管给您理得妥妥当当的,不用您费心!”
赵瑞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道:“好!好!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我赵瑞的福分,明日我便上账房去看看!”
果然到了第二日,赵瑞径直来到账房。从宋鱼来到赵家之后,赵家的账房便由宋鱼看管,一来是赵崔氏管不动,二来是赵瑞没心思管,故而二人从未踏进账房步,账房先生们更是对这位赵侍郎一无所知。
一进门,坐在最前头的张恒先生便站起来问道:“您是?……”
赵海家站在最前头,叉着腰严厉地喝斥道:“放肆,你算什么个东西?这是赵家的家主赵侍郎,还不赶紧行礼!”
账房先生们一脸懵,随即被赵海拉扯着给赵瑞行了礼。
才刚行完礼,赵瑞便道:“赵府所辖之地有不少佃户,近日有佃户来向我告状,说入冬前的粮食还没结账,是怎么回事?”
一位账房先生上前回话:“前些日子忙着里整理旧账,实在没空。眼下忙完了,少夫人正打算处理此事。”
赵瑞:“胡闹!那些佃户们打理的是赵家的产业,既是产业就该认真对待,那些陈年旧账什么时候算不是算,非得挡在这事前头?
你们几个拿着账本跟我来,那些佃户们都把粮食送到门口了,这账不结不行,今天就给我结了,免得败坏了赵家的名声,日后佃户们都散了,赵家的产业还如何保得住?”
账房先生们哪懂这里面的门道?只知道眼下赵家家主赵侍郎生气了,不得再拖延,于是便拿着账本跟着赵瑞来到仓库门前。
才刚到仓库门前,账房先生们就发现一大堆的粮食堆在了门口。一摞一摞跟小山似的,比账房先生的个头都要高。
几位账房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许久,终于有一位站出来问:“赵侍郎,这货物堆积成山,今日要想结清的话,怕是没法儿清点明白……您看能否宽限几日,待我们好好将帐对实了再付这钱?”
赵瑞转过头来,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说话的张方先生:“这家是我说了算!你不过一个账房先生罢了,能算刚算,不能算今天就给我走人!”
此话一出,账房先生们都不敢说话了。
赵瑞又道:“这些佃户都算得上是赵家的老伙计,所种出的粮食也不过那几样,你们只需清点包裹的件数即可,至于过程、抽检这些就都免了。天寒地冻的,赶紧把账结了,让他们好回家歇息。
哦,对了,这些年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政府给他们的价远比别家要高,你们照着管家给的清单去算就对了。”
赵瑞的话让几位账房先生也不知该如何做了……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做。
于是,此后的一个多时辰里,账房先生们在赵瑞“手把手”的指导下,将这批货悉数收进了仓库,又将把银子如数支付了出去。
按照赵瑞的意思,账房出的银票须直接给管家,再由管家支付给佃户。
赵海自然是听赵瑞的安排,手中的一沓厚厚的银票支付少量廉价的粮食价格给佃户后,剩下的便是夹杂在其中的棉麻锦缎的钱。
如此一来,赵瑞便顺利地花了账房的钱买下了棉麻绸缎,并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了自家的仓库。
好一出偷龙转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