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隋文帝左右为难之际,殿外的陈守成弯着腰小步跑了进来,在隋文帝耳边小声窃语了几句又退出了偏殿。
隋文帝眼神一亮,坐直了身子,与刚才的愁眉苦脸判若两人。
“朕推荐一人,诸位爱卿议一议?”
刚才还一脸痛苦的隋文帝,转眼就笑得像花一样,阶下一众大臣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还请陛下示下。”
百官之首的高颎捏着鼻子配合着。
“本朝太师、申国公李穆!”
隋文帝此言一出,阶下这些官场老油条瞬间理会他的用意——和稀泥。
太师李穆是北周旧臣中,最先支持杨坚称帝的死忠,隋朝开国元勋,因北周大象二年平定尉迟迥叛乱有功,拜太师,赐丹书铁券,享“赞拜不名、无反不死”特权。
“太师”与“太傅”“太保”并称“三师”,在隋朝官制中属于最高等级的荣誉性官职,位列正一品。
李穆在品阶上已是升无可升,去和古扎尔、伯脱谈都属于是自降身价。
军事能力上,李穆在北魏时期追随宇文泰,参与消灭侯莫陈悦;西魏时期,在沙苑之战、邙山之战等战役中屡立战功,救宇文泰于危难,这等战功卓卓自然是无人怀疑他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李穆早已退出朝堂,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与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他出使突厥,不管是太子一派的人还是晋王一派的人都能接受。
隋文帝这个提议打了两派人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众人也不知如何开口反对。
见众人不出声,隋文帝犹如斗胜的公鸡,心情大好:“既然诸位爱卿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高尚书,你与兵部商议一下,拿出个章程来,明日早朝再议一议。”
高颎应承下来。
此间事了,隋文帝扬长而去,剩下刚才还在口枪舌剑的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
萧邢从五原城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司隶台,裴蕴并不在官署中,却见到了当值的何从事。
从何从事处获悉,裴蕴自从三月去了晋阳城至今未归。
萧邢心里琢磨,裴蕴极有可能是去了肃州,据千牛卫孙平浩所讲,隋文帝对王世积在辽东的事已经起了疑心,以皇帝老儿的性格,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揭过。
王世积手握兵权,又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要慎重对待,裴蕴亲自去处理也属正常。
萧邢的小屋久未居住,仍是一尘不染,这让萧邢对何从事心生感激,谢过之后又忙着赶到东宫詹事府报到。
他的东宫腰牌上次在居延海分别时给了小桃红,只好以丢失的借口重新补领了一块。
此件事了,他又急急忙忙赶到虞侯开府去向自己的上司李同镐报到。
萧邢刚进府门,便见几个酒楼的小厮端着食盒跑了出来,那食盒上印着偌大的“兰风渡”三个大字。
正疑惑着谁这么豪横,居然叫了兰风渡的外食来官署,却见李同镐从公房里钻了出来。
萧邢连忙躬身行礼道:“末将萧邢参见李将军!”
李同镐一愣神,仔细打量了一眼后才发现真是萧邢。
立马冲过来热情地拉着萧邢的胳膊道:“哎哟……萧郎将,我正到处派人寻你呢,去司隶台的人刚回来,说你外出了,我还琢磨是不是派人去东宫等你呢。”
萧邢被李同镐突然的热情弄的一头雾水,讪笑道:“末将的腰牌遗失了,刚去了詹事府补了一块,耽搁了向将军复命,还请恕罪!”
谁知李同镐把脸一板,佯怒道:“什么复不复命的,都是兄弟。我原来在兰风渡订了酒席,想晚上请你去吃酒,怕你回大兴琐事太多,就直接叫他们送来这里,快快进屋,酒还是温的”
进到屋内,桌上摆着六七个菜,两壶酒。
菜还冒着热气,显然就是刚刚的伙计送来的。
萧邢虽是不明白李同镐为何突然这般热情,但也只得谢过一声跟着入座。
酒过三巡,萧邢将这四个月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李同镐官不大,情商却是极高,哪怕是萧邢不善讲故事,每每讲到关键时候,李同镐都能适时的露出各种表情,给你提供情况价值,只有两人喝酒,气氛却是一点也不冷场。
“萧郎将,果然是少年英雄啊,我这人虽不能上马杀敌,驰骋沙场,却是最佩服英雄,来!我再敬你一杯!”
等萧邢讲完,李同镐举起桌上的酒杯与萧邢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萧邢陪了一杯。
李同镐夹了一块上好的黄羊肉放到萧邢的碗中,感叹道:“萧郎将若是日后飞黄腾达,切莫忘了虞侯府的这帮兄弟!”
萧邢闻言心中一动,装作无心笑道:“李将军就不要挖苦末将了,这“英雄”二字实在不敢当,只求安安稳稳当好这东宫郎将便心满意足了。”
李同镐抻着脖子朝窗外看了看,确定院内无人后才低声开口:“你这东宫郎将怕是做不成了!”
萧邢一惊,不解道:“可是太子对末将不满,要将我……”
李同镐‘噗呲’一笑,拍了拍萧邢的肩膀:“误会了,你要高升了!独孤皇后亲自向陛下开的口。”
“噢?”萧邢顿感意外,一是李同镐只是一小小的虚职府卫将军,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皇宫内的事他一清二楚,二是独孤皇后怎么突然跑去给自己求官?
眼下晋王浮图城的战事尚未结束,还没到论功行赏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进行封赏?难道是因为救出汉王的原因?
见萧邢一脸茫然,李同镐倒也不继续卖关子:“是唐国公李渊亲自写信给皇后为你求的官。”
此言一出,萧邢更加迷茫,怎么还跟唐国公李渊扯上了关系?
“李将军,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末将与唐国公非亲非故,他怎会突然……”
李同镐酒意上头,脸上潮红一片,眼中却是一片清明,玩味道:“不拿我当兄弟是不?还想瞒着我?”
“这个……这个末将确实不明其中缘由,我与唐国公的大郎君一同被俘至拔也古,个中原由算起来,还是末将失职所至,唐国公不拿末将问罪就谢大谢地了,何功之有?”
“谁说你是有功才升的官?”
“无功也能升官?!”
“赵国公之女乐平郡主与你……”
李同镐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