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大雨在寒风中持续倾泻着,我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答应她,但这并不是一个特别艰难的抉择,只是听她说完这番话后,就注定了今晚将是一个无眠的雨夜。
我回到这辆牧马人车上,代驾小哥递给我一支烟,便匆匆发动了车子,我咬在嘴上犹豫了半天也没有点燃。
这是我今天的第6支烟,之前答应小棠的天减一次量我并没有做到,但她也没太多心急的逼我,让我有机会一直保持着一天5支烟的美梦。
我不想辜负她的信任和包容,想着她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吧,又或者有云梦婉在身边,也能激发她工作的斗志,两人正喝着咖啡聊着酒店行业的工作。
再或者她们已经躺在同一张床上,说着女生之间的悄悄话,可她们这对好闺蜜又能聊什么呢,聊衣服,聊美妆,聊当地的美食,总不会是在聊我吧...
如果小棠知道她的母亲找过我,她又会怎么想呢,希望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我不想让自己的脑子闲着,却又不敢继续想下去。
呼啸的冷风夹杂着雨水无情的拍打在眼前的车窗上,像是突然穿越了时空,走进了一场两军对决的古战场,依旧干枯的树枝在模糊的霓虹中摇曳,这是一场猩红的洗礼,最后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迎接春的到来。
隐约中我看到了那间已然散发崭新面貌的旧影院,依旧在风雨里苦苦坚持着,几个人影带着两盏头灯,交替着端着水盆和水桶在那对染了新漆的旧木门中来回穿梭。
车子终于在旧影院的门口停下,我快速下车拉开后备箱,招呼阿泉和他乐队的两人过来搭把手,江蕊也第一时间穿着雨衣冲出了旧影院,她的身体早已经被打湿,透过她红红的眼眶,我似乎听到了那些我还没见过的花草的哭声,像是刚刚出世的孩子,就遭到了本不应该承受的磨难。
再次走进已被花海填满的旧影院,我看到原本已经做过防水的天花板,竟然出现了8个没安装玻璃的大采光窗,最里面的低洼处,雨水已经淹过了脚面,无数盛开的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在风雨里摇曳,花瓣落在累积的雨水里,却形成了一种残破的美。
我问江蕊,为什么突然决定开天窗却不第一时间安装玻璃。
她似乎焦急的说不出话了,一直呆呆的看着我,那打湿的绝美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碎,这一瞬间我特希望有一个人真心喜欢她的人能让她依靠。
阿泉拉响发电机,又接上抽水机开始排水,这才来到我和江蕊身边说道:“按计划下午的时候就应该安装窗子的,可货车来的路上发生了交通意外,他们只是临时用塑料布做了遮挡,也没想到今晚能突然下起了大雨,风还这么大,还好你带来了抽水机,不然的话...”
这应该是阿泉为数不多的时候说了这多话,但我却马上打断了他,急着问道:“塑料布呢,还在吗?”
“被风吹走了一些,现在不够了,而且风雨这么大没法遮挡,砖头都压不住。”
我顺着阿泉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还剩下一些蓝色的塑料布,被江蕊缠在了几棵较高的大叶绿植上挡风,我当即掏出车钥匙递给阿泉说:“你来开车,我记得附近有一家五金商店,我有办法临时堵死窗子。”
阿泉刚要接过钥匙,却被江蕊抢先一步夺了过去,终于开口说道:“你们都喝酒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我犹豫的看向江蕊,担心她现在的状态还能否开车,可江蕊却根本不给我犹豫的机会,扯下雨衣就冲出影院,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见阿泉也跟了上来,我又拉住他说道:“需要的材料有点多,可能拉不下,你和小乐他们在这看着抽水机吧,把脚手架也搭上。”
我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仍有些担心的看向江蕊,把车里陶冬萍给我毛毯递给她,她发动了车子却没急着开走,而是有些好奇的指着仪表台上贴着拍立得相片问:“她是你的新女友吗?我记得她,个子高高的和你特别般配吧。”
我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八卦这些问题,点了点头急着说道:“顺着路直行,前面路口左转应该有一家五金商店,就是不知道还在营业么。”
江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猛地踩下油门后才淡淡的说:“我知道那家店,距离社区诊所不远...”
我想起之前她生病时同样无助的样子,轻声安慰道:“相信我,我有办法保护你的理想。”
江蕊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轻声嗯了一句,又再次加快了车速。
幸运的是江蕊应该没少在这家五金商店买东西,用我的手机对着牌匾上的电话拨过去后,住在店里的老板很快就推开的已经关闭的大门,我来不及废话,让老板将库存的发泡胶全都往车子里般,又要了一大卷所料布和一整捆伸缩窗帘杆,只可惜店里没有大的板材,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
又在她复杂的目光中,我付款后又抱着她瘦弱的身体挤在放倒后座的小空隙里,才坐到了驾驶室的位置,一路飞驰回到了旧影院。
我的办法很简单,灵感来源于之前开公司时给员工定制的水晶奖杯的包装方式,在塑料布里压满发泡胶,然后将两头用绳子系死,大致摊成采光窗的大小,再用伸缩窗帘杆横向固定支撑,利用车里的后备箱护板拖住底部,等发泡胶膨胀定型,就会形成工字型夹在窗口处,虽然还会渗水,但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有了一次成功的案例,江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意,但这对我们几个酒鬼来说仍是一个大工程,每次爬上脚手架的时候,我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有一次差点脚下一滑,从3米2高的架子上摔下来,好在身旁阿泉一把拉住了我的身体,还难得憋出一丝坏笑,一手叼着烟一手扶着头顶的护板看向江蕊打趣道:“丫头,我算是也救了你一命,这老小子要是摔个好歹,你要怎么报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