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阵东倒西歪后,停了下来。
余震强度不大,帐篷没有塌,但盛晚安还是跟刘姐一起快速撤离帐篷。
在外面待到了大半夜,直到相关工作人员检测到后半夜并没有余震,大家才回到帐篷休息。
盛晚安衣服以及裤子被泡面的汤泼到都脏了,干了也有股泡面的辣油味道,橙黄的油渍斑驳在柔软的面料上。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连洗澡都困难,况且盛晚安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她揉了揉肚子,觉得肚子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刘姐看她面色苍白,出去给她拿了面包,“你刚才吃不下泡面,吃个面包吧,咱要好好护住自个的身体。”
盛晚安其实没有太大食欲,但是刘姐说得对,“好,谢谢刘姐。”
“不用谢,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儿子刚刚就被人贩子偷走了。”
“这女人怀孕啊,要养好身体,不然将来生了孩子,容易伤到根本,我怀孕的时候我家那位对我可好了。”
刘姐想到自己的丈夫,也才过了三天,骨灰还在殡仪馆呢,她也没有条件去领回来,她抹了把眼泪,笑着说:“不对,我家那位我没怀孕的时候对我也好。”
盛晚安鲜少看到女人脸上有任何悲伤的情绪,认识她的这三天,她干裂的脸上全是笑容。
刘姐还在说话,她听着,会点头搭腔,她在安慰人的这方面一向薄弱,最大的安慰也只有是对刘姐句句有回应。
休息了一晚上。
盛晚安推开帐篷出去取了点热水,顺便去分发物资的地方拿了点面包,刚好救援队伍来了,带了新鲜的食材现煮热乎的饭。
盛晚安顺便领了两份回来。
刘姐刚好喂完孩子。
吃完饭,盛晚安徒步去了灾区,映入眼帘的皆是一片废墟。
倾倒的房屋混着钢筋,大树被连根拔起,一半被埋在地里,一半被埋在倒塌钢筋混凝土中,一半露在空气中。
除了这些,裸露在外的还有被压坏的汽车、电车,人们生活的日常用品,桶、锅碗瓢盆,纸巾,还有留下的垃圾……
很多很多东西掺杂在这片废墟之下。
也有不知名的人被埋在底下。
昨晚经历过一场毛毛细雨,地面湿成一片,痕迹被冲刷,搜救工作难度加大。
救援队伍带着搜救犬在一片废墟之中穿梭,一个又一个躺着伤患的担架被医疗救援队拉着上救护车。
放眼望去,救援官兵圣洁的制服上皆是泥巴,许多磕磕绊绊的伤疤布满手背,血液混合着泥土凝在肌肤上。
脸上皆是黑乎乎的泥土。
明明是极为狼狈的一面,盛晚安却看得尤为动容。
还有许多社会人士自愿组成的救援队伍。
“一二三……”不远处的好几个人一起喊数聚力,“再来……一二三……”
脖子青筋凸起,盛晚安走了过去,抬起手握住水泥钢筋的一角,跟着用力。
“姑娘,这里危险,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大哥瞥了眼盛晚安说道。
盛晚安却笑了笑,温淡的脸上不以为然,“大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是吗?”
“是,”大哥笑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来……一二三……”
这一大块钢筋混凝土终于被掀开,露出里面昏迷的人。
来不及多想,盛晚安跟着大家一起用手刨土。
速度快点,再快点。
精致的美甲陷入了污泥之中,指甲缝里也全是泥,手指忽然刮到了布料,发出沉闷的刮痕声。
底下还有人!
这个认知让她停顿了一秒,然后更加快速地挖,“大哥,这底下还有人!”
“快快快,快挖,工具呢,胖子递过来……”
大哥也是行动派,给盛晚安递了个工具,两人快速又小心翼翼地把泥土挖开。
终于,把两个人都成功挖出来了。
“还有呼吸!”盛晚安伸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惊喜地说道,“医疗队!这里有两个人!”
看着自己以及大家合力搜救出来的两人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盛晚安心中有感动,有澎湃,还有许多说不上来的情绪。
站在这片随时会发生余震土地上,看着许多并不认识的人为了安市的受灾民众忙忙碌碌,无怨无悔,她确切感受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八个字带来的震撼。
眼眶湿漉漉的,她伸手抹了把脸,转身投入救灾行动中。
“姑娘,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大哥手上也没闲着,边搬东西边问她。
“不是,”盛晚安笑道,“我北市人。”
“我也是北市的…”大哥又多看了她几眼,侃侃而谈,“我们老板过来找女朋友,我们也跟着过来,也是想着多一份力。”
老板来找女朋友?这个女孩子有那么多人关心,她可真幸福。
盛晚安心里想了想,就听到大哥叹了口气,“希望老板娘平安吧。”
大哥带着黑框眼镜,一身商务西装都因染了污泥而变得狼狈。
其实他们都来找了两天了。
越找心越沉。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安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找一个人,难度也不小,何况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找人难度更大了。
“这个板子有点危险,姑娘,你先往后退,我们几个大男人来就好。”
大哥打量了一下这堆杂物,裸露的钢筋四面八方横戳,一不小心就会被戳到身体。
此时他们几个人已经每个人都站好位置了,盛晚安明白在某些时候逞强就是拖人家后腿,于是点点头,在旁边等他们抬起来。
只需要把板子挪开,底下的人就可以出来,地面凹凸不平,杂物堆砌,黑框眼镜的大哥脚底踩中空了一脚,然后一滑。
他的身体往后倒,板子重心往他这边压,长短不一定钢筋像一把倾斜的天秤,眼看着就要戳到他。
盛晚安被这突发事件抓了一下神经,心底紧张起来,双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开手撑住大哥的身体。
然而钢筋的重心一旦完全倾斜到这边,不是一个成年女性就可以撑住的。
只差一厘米,钢筋就要触碰到她的脖子。
然后好像就定住了一样。
凛冽干净的气息在她身后笼罩过来,接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撑住了板子。
心头好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她猛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