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看右看,见不到他想见的人,“妈,晚安呢?”
“她现在有点事,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她了,等她有时间就过来。”
宋继心里一阵失落,“好。”
三年不见,晚安是不是还跟当初一样,一头直发,嗓音温软地喊她宋继哥呢?
她与阿淮分手了,跟他订婚了。
三年过去了,如今他醒了,他们也该结婚了吧。
一想到结婚,他的嘴唇弯起来,心满意足地笑了。
“妈,这三年,宋家辛苦您打理了,如今我醒了,您可以安心养老了。”
杨水月一顿,回道:“好。”
知母莫若子,即便他们三年没有沟通,但是宋继还是从这种细微的停顿中看出异常。
“妈,怎么了?”
“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是宋淮!是宋淮回来了!”
宋淮……
好像有人从他头顶扔下一个锤子,把他所有的幻想通通砸得血肉模糊。
他不是死了吗?
——
宋淮被推去IcU了,盛晚安抬脚要跟上时,今枝走了过来。
“王叔!阿淮呢?”
她声音焦灼,平时她出门跟别人见面或者去见什么人都是戴着口罩,怕被狗仔拍到,如今的她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更别说口罩了。
她很担心他。
王行好像累极了,但还是脱下口罩伸手摸了摸今枝的头发,慈爱地说:“已经脱离危险啦,不要担心。”
不同于王行知道她是盛晚安之后的讨厌复杂,他对今枝,更多的是慈祥、怜爱。
盛晚安除了在江市时碰见王行对宋淮是这样一副慈爱的表情之外,再一次见到就是他对着今枝了。
盛晚安顿了一下,跟随着前面的医生走。
今枝跟王行走在后面,“王叔,你怎么忽然去救宋继了?他明明对阿淮...”
“枝枝!”王力语气加重了。
今枝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盛晚安,收回视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听话不再说下去。
是!她想说出来让盛晚安知道,让她痛苦,让她看看她费尽心思救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恶魔。
她今枝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当所有人都死了以后,她身边就只剩下宋淮了,如今宋淮几次三番心跳骤停,被推进手术室抢救,几次差点没命。
所有的都可以忍,唯独这一次,她不想忍,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他就差点没救过来,是她陪他复健,陪他从失忆到恢复记忆。
她从来没有否认盛晚安救过她,可这是两码事,她替宋淮感到不值,这个女人不值得他爱。
阿淮跟她说,这一切与她盛晚安无关,今枝笑起来,那死的人,又该死吗?
走到IcU门口,因为限制人数她进不去,只能透过门看向里面,看了半晌笑了。
可是阿淮,你知道吗?只要她姓盛,这一切就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
“故事说到哪里了呢?”盛晚安想了想,“噢我记起来了,说到灵梦走了。”
连续几天,她都进来跟他说故事,这也不是故事,是电视剧,是她看过的电视剧。
从前她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喜欢让宋淮给她讲故事,宋淮讲故事很幼稚的,小红帽与大灰狼、龟兔赛跑、猫和老鼠……
每次他都捧着一本小学生看的寓言故事照着念。
她骂他幼稚,却听得开心,听着听着,竟也真的入睡了。
其实他们从前,很幸福。
后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当职业选手了,为什么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他的梦想明明是拿到冠军。
探视时间不长,她收回思绪,落在他的脸上,落在戴着的呼吸机上,“因为误会,他们分开了,许有没有挽留。”
嗓音温温淡淡,“其实到这里就结束了,观众很伤心,后来,翻拍了新结局,许有在纽约街头遇到灵梦。”
“我昨晚才看完结局,是不是你让人拍的?你什么时候让人拍的?其实他们分开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两个人靠近都痛,那还不如分开,你说是吧?”
“那你呢?你伤心吗?”
空气中陡然寂静。
盛晚安微微扭头,嘴唇颤抖,那瞬间奔涌上来的热意溢满眼眶。
“不伤心……”声线根本没办法保持平稳。
呼吸机面罩盖住的嘴唇似乎轻微弯了一下,又轻又笃定,“说谎。”
“啪——”
眼泪终于溢出,滴落在地板。
他扭头看向她,瞳孔漆黑无比,抬起手来,盛晚安赶紧回握住他的手。
冷。
他的手总是带着燥热的温度,抚上她的肌肤总是会带上她的战栗。
如今冷,握住她的手时,连她一向冰冷的手都似乎被冻住了。
那只冰冷的手往上,摸索着,摸到一只口罩,他伸手解下带子,抚上她柔软滑腻的脸,感受她的温度,“瘦了。”
消瘦的下巴,浓重的乌青,浮肿的眼,像是被吸了血气的脸色。
就连南星都看不下去了,每天过来监督她吃饭。
她摇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滑落经过手背的留置针,透明的液体在管道上一滴一滴落下。
“怕吗?”
他昏迷的时候,她怕不怕。
“怕……”她忽然哽咽,“很怕。”
怕他死了。
她都不敢想这个字,不允许自己脑袋中出现这句话。
“宝宝,对不起啊……”他似乎很虚弱,说一两句话就停顿,“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不,你不要这么说,”她抹了把眼泪,“我去叫医生,你等等……医生很快就来。”
走得太急,她踢中刚才坐的椅子,“哐当”一声。
宋淮轻缓沙哑的嗓音在后面响起,“慢点,开灯吧,不要这样走,危险,或者开手机手电筒。”
时间停滞,空气静止。
盛晚安望着窗外刺眼的光,眼眸微微睁大,脚底被灌了铅。
舌尖剧痛,血腥味蔓延口腔,咽入咽喉,许久才很艰难地开口,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带着哭腔,“阿淮……”
宋淮听到她的哭腔,垂落的手指收紧,当年躺在床上无力起床的残废好像又回来了,“我瞎了是不是?”
“不,不是的,我去叫医生,王叔也在,王叔医术很高的,等他过来你就没事了。”
“肯定没事的,我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