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十五,佛教初一十五烧香拜佛,十五这日哈拉城中人明显多了起来。
白薇穿着当地人一样的衣服一大早就来到了雨轩会,还好来的早,暂时还有不少空坐。
白薇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这里既能看清整个茶楼,又能望见外面的街道。
她点了一壶雪菊茶和几样茶点,核桃酥、蜜渍沙枣,还有当地特色的奶渣饼。
茶刚上来,街道上就渐渐热闹起来。
虔诚的信徒们手持转经筒,向着金顶寺的方向走去,远处传来低沉的诵经声。
白薇小口啜饮着清茶,观察着陆续到来的茶客。
让她意外的是,来听道的不仅有道士装束的人,还有不少身着华服的商贾,甚至有几个僧人打扮的佛修也安静地坐在角落。
白薇捧着青瓷茶盏,她桌上的茶已经续到第二壶了。
而些时大厅里闹哄哄的,已经人满为患。
白薇刚放下茶杯,大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手持雪白拂尘缓步而入,发髻上插着根青玉簪,衣袂飘然似带着山间雾气。
原本喧闹的茶楼顿时安静了几分,几个正在嗑瓜子的妇人忙用帕子掩了嘴。
“老夫来迟,让诸位久等了。”老道人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每个角落都听得真切。
他踏上高台时,白薇注意到他布鞋边缘沾着些许黄泥,这漫天黄沙之中,云游老道这是从何处而来?
老道人拂尘一甩,茶楼里最后几声低语也静了下来。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矮几摆着个粗陶香炉,三柱线香青烟袅袅,闻着像是能安神的柏子香。
“今日与诸位说说我们这方天地。”
白薇一听马上坐直了身体。
老道人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旧地图,轻轻摊开画卷变大飞至老道身旁。
他的指尖在地图上一点,顿时漾开一圈圈波纹般的灵光,整张地图仿佛活了过来,山川河流都泛着微光。
白薇单手托腮,看得十分认真,目光在西州和青州两处来回,今日可算来对了。
“诸位请看。”
老道人用拂尘指向地图中央,“这最中间的是青州,乃道修聚集之地。”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青州修士讲究道法自然,追求天人合一,他们多居于名山大川之中,餐风饮露,与天地共鸣。”
说到这里,老道人自己先捋须笑了起来,眼角泛起细纹。
“哈哈,不过老道我却最爱吃肉喝酒,餐风饮露,老道我可不爱。”
堂下茶客们见状,也都跟着露出会心的笑容。
老道人又将拂尘移向一侧:“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西州了。”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大家都知道,西州以佛修为主,讲究善恶轮回,因果报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天下佛修,最是慈悲为怀,他们普度众生,以慈悲心化解世间苦难。”
老道这话得到了台下一众认可。
白薇还注意到,当老道人说到“慈悲为怀”时,角落里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悄悄抹了抹眼角,想来是曾受过佛修的恩惠。
老道人手指轻点地图中泛着青翠光芒的区域,声音温和了几分:“这是炎州,妖灵二修的地界。”
“老夫年轻时曾游历至此,见过千年古树化形的老者,也见过初生灵智的花精。”
他眼中浮现怀念之色,接着说道:“妖修大多性情直率,喜怒皆形于色,而草木精灵更是纯净无垢,常与人族交好。”
他又指向一处,“此处便是魔州界。”
他声音骤然转冷,“魔修嗜杀成性,以吞噬他人修为增进自身功力,三千年前,他们几乎将修仙界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孩童不自觉地往长辈怀里缩了缩。
老道人长叹一声,指尖在三州交界处画了个光圈。
“幸而当时青州道门、西州佛宗与炎州妖族齐心协力,三州结盟。”
他手指一划,三道流光交织成网,将暗红区域牢牢封锁,“集三州之力布下封魔大阵,才将魔修尽数镇压在魔州界内。”
“然而魔修贼心不死。”
老道人沉声道,“三千年来,他们不断尝试破坏大阵,为此,三州修士轮流镇守魔州边界。”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这也是为何各州大派每隔甲子便要选拔弟子前往戍边。”
最后,他指向地图西北方一片幽蓝区域:“至于幽州,乃是鬼修聚居之地。他们虽修阴煞之气,却讲究因果轮回,与魔修有本质不同。”
老道人语气缓和下来,“幽州鬼修多在夜间活动,白日里难得一见。”
此时却有一人小声嘀咕:“都说这五州之间都相差千万余里,这守卫军怕是在路上就得走上几年、十几年吧。”
这老道的耳朵何其灵敏,老道一甩浮尘笑着说道:“这位小友说的倒也没错,不过小有你有所不知,自从这封魔大盟结盟以来,在青州,西州,炎州都在封魔大阵处设了传送点……”
白薇听了这个双眼一亮,传送点?那她是不是可以从传送点传至封魔大阵所处地,再从传送点传回青州?这样岂不是方便很多?
她正欲出声询问,却有一道男声先她一步开口:“那这传送阵现于何处?”
老道被人抢了话倒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
老道人捋须而笑:“传送阵乃各州重器,自然由各大宗门和各大势力共同掌管。”他环视众人,意味深长地补充:“至于具体位置,恕老道不便明言。”
白薇抿了抿唇,虽有些失望却也明白其中利害,她暗自决定待众人散去后再私下请教。
待到讲道结束,已是临近日落时分。
老道人起身一甩拂尘:“今日就到这里,诸位下月再会。”
说罢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老道挥挥手快步离去。
白薇匆匆下楼,门外依旧人来人往,可哪里还有老道人的身影。
她站在街口张望片刻,只得轻叹一声,看来只能等下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