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冰原上疾驰,方向盘上的电子钟泛着红光,数字定格在“00:47”。
林寒的余光扫过那片刺目的光斑,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冰渣。
后视镜里,临时营地的轮廓正在暴风雪中模糊成灰影,三具青铜色的躯体被铁链锁在仓库深处,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似乎仍萦绕在耳畔。
他踩下刹车,轮胎在冰面拖出长长的划痕。
营地入口的探照灯忽地亮起,光柱穿透雪幕,映出哨塔上晃动的人影。
“林队!”
一名裹着厚重防寒服的队员迎上来,面罩上结满冰晶,“陆博士在实验室,她说有紧急发现……”
实验室的金属门在身后闭合,暖气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陆云漪背对着门站立,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她正盯着显微镜,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腕,那里有道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片蜷曲的羽毛。
“你的手。”
林寒注意到她摘了防护手套,裸露的皮肤上爬着蛛网状的青纹。
陆云漪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她举起右手,胎记在冷光灯下泛着微光:“今早给感染者抽血时,针头刚碰到皮肤,这东西就开始发热。”
她掀开实验台上的黑布,玻璃器皿里盛着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我的血……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林寒走近两步。
那些装在隔离箱中的血样正缓缓蠕动,表面浮起细密的气泡,像是活物在呼吸。
他想起仓库里那些扭曲的躯体,当陆云漪的血液滴入感染者口中时,他们癫狂的嘶吼确实戛然而止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只能维持二十分钟。”陆云漪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发紧,“而且每次使用后,我的……”
她解开袖扣,青纹已蔓延至肘关节,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质感的脉络。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同时转头,透过结霜的玻璃,看见营地西侧腾起一团橙红的火光。
林寒抓起倚在墙边的突击步枪,枪管在低温中泛着冷硬的蓝光。
“待在这儿。”他拉开保险栓,厚重的军靴踏碎满地冰碴。
西侧仓库的隔离门敞开着,五名队员正用火焰喷射器封堵出口。
热浪扭曲了空气,焦糊味混着某种诡异的甜腥气息在风雪中扩散。
林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发现本该锁在铁床上的三名感染者,此刻正佝偻着背挤在门缝处。
他们的躯体已完全青铜化,关节凸起锋利的棱角,眼眶里嵌着浑浊的银白色晶体。
“退后!”林寒厉喝道。
最前方的感染者突然暴起,金属化的指爪撕开了火焰屏障。
一名队员踉跄倒地,防寒服肩部绽开三道裂口,暗红的血珠刚渗出就冻成了冰粒。
林寒果断扣动扳机,子弹精准穿透感染者的膝盖。
金属骨骼迸出火星,那东西却只是晃了晃,然后继续拖着残肢向前爬行。
陆云漪的喊声穿透混乱传来:“用我的血!”
她不知何时冲出了实验室,玻璃管在掌心攥得死紧。
林寒侧身挡住扑来的感染者,左臂机械般抬起格挡。
金属碰撞的脆响中,他感觉整条胳膊像被液压机碾过,却趁势将对方压倒在地。
陆云漪趁机扑了上去,将血样灌进感染者嘶吼的嘴里。
青铜色的躯体骤然僵直,银白眼珠疯狂转动,最终定格成死寂的灰白。
另外两名感染者仿佛感应到什么,突然调转方向朝营地外围奔去,金属脚掌在冰面凿出深坑。
“追!”
林寒吼道,并抹了一把溅到面罩上的血渍。
追踪持续了十七分钟。
当他们在冰丘背面找到目标时,发现两名感染者正跪坐在雪地里,用锋利的指节在冰面刻划着什么。
林寒示意队员散开包围圈,而他自己则缓缓靠近。
夜视仪里,那些歪扭的线条逐渐清晰,是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中央刻着巨大的羽毛图案,与陆云漪的胎记一模一样。
陆云漪蹲下身,呼吸在面罩内凝成白雾。
她的指尖悬在刻痕上方,胎记突然泛起灼烫:“他们在重复我基因里的信息……这些符号和我父亲的研究笔记有关!”
话音未落,冰层深处传来一阵闷响。
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积雪簌簌滑落,露出下方光滑如镜的冰面。
林寒拽住陆云漪的后领疾退,原先站立的位置轰然塌陷,幽蓝的冷光从裂缝中渗出,照亮了冰层下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
“是黑塔的能量导管……”
陆云漪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此刻,她腕间的胎记亮如萤火,青纹匹顺着血管向肩颈处蔓延,“它们在呼唤我。”
林寒的余光瞥见电子钟。
红光闪烁的“00:47”像把悬在头顶的利刃,而冰缝中渗出的银白色液体正悄然汇聚。
他扯下信号弹抛向高空,赤红的焰火划破夜幕:“全体撤回营地!启动二级防御!”
……
当地下实验室的隔离门重重闭合时,陆云漪已瘫坐在墙角。
她的右手皮肤完全变成了青灰色,指甲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林寒半跪在她面前,火焰喷射器的燃料罐在脚边叮当作响。
“最多再撑三次。”
陆云漪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她举起微微变形的手指,“等青纹爬到心脏,我就会变成外面那些东西。”
林寒沉默地拆卸着突击步枪,用通条清理枪膛。
油污顺着金属纹路流淌,在冷光灯下泛着粘稠的光泽。
许久,他沉声开口:“江天野留了数据,在小满的……”
“没时间了。”
陆云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滚烫,胎记的光晕染上林寒的护甲,“那些感染者不是发狂,他们是被黑塔操控的傀儡,在冰面刻字是为了给某种东西引路。”
话音刚落,整座实验室突然倾斜。
存放血样的玻璃器皿纷纷炸裂,暗红的液体在墙面泼洒出狰狞的痕迹。
陆云漪踉跄着撞向控制台,后腰被突出的金属棱角划破,鲜血浸透了白大褂下摆。
这时,警报器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
监控屏上显示,营地外围的探照灯正在接连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向中心逼近。
林寒拽起陆云漪冲向紧急通道,却在拐角处僵住了脚步……
只见走廊尽头,三名感染者静静伫立着。
他们的青铜躯体布满了弹孔,眼眶却亮着诡异的蓝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最前方的感染者缓缓抬手,指向前方虚空。
冰屑从天花板簌簌飘落,在蓝光中凝聚成模糊的影像:
一群穿着老式防寒服的人影正在暴风雪中跋涉,雪橇上的煤油灯摇摇欲坠。
那是1928年的探险队残影,此刻与感染者们的动作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