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鸿煊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暖橙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带着几分慵懒与宁静。他缓缓转动眼眸,只见床前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右边是关静,这丫头眼眶红肿,像熟透的桃子,正拿着毛巾,轻柔地替他擦脸,动作里满是心疼。左边坐着的是贺惟依,这丫头倒是没心没肺,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划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关静抬起头,目光与贺鸿煊交汇。她先是一喜,嘴角微微上扬,可这笑容转瞬即逝,眼眶里的泪水又开始打转,摇摇欲坠。贺鸿煊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一暖,忍着右臂的酸痛,艰难地抬起手,施展起他那套百试不爽的撩妹大法,轻轻替关静擦去眼泪,声音略带沙哑却满含温柔:“如果每天醒来,看见的都是你这张脸那该多好。”
“傻瓜!”关静嗔怪道,将脸微微凑近,轻轻蹭着贺鸿煊的手掌,像只受伤的小鹿 ,“你出发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好了调查一下就回来吗!怎么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医生说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嘴上虽是不停的责问,可语气里却充满担忧与关切。
“嫂子,你看吧,我就说这混蛋死不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贺惟依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冒出来一句。
“嘿!你个小丫头!”贺鸿煊一听这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伸手去敲她脑袋,却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你这么说自己哥的吗?”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出去玩了!”贺惟依像是没听到哥哥的抱怨,一听到“玩”字,瞬间来了精神,眼睛放光,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去吧去吧,哎对了,爸知道这件事吗?”贺鸿煊强忍着疼,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
“废话!”贺惟依白了他一眼,“你刚被抬进来的时候,胸口那根骨刺离心脏不到十厘米。医生原本叫家属来,可爸又走不开,只好让我陪着了!”她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似的把事情一股脑说完。
“额,那,那你帮我报个平安,就说我现在活蹦乱跳的。”贺鸿煊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虚弱。
“对了,宋哥呢?”缓了缓,贺鸿煊又问道,他说的是宋侍卫长。
“奥,他去军部开会了,王哥在外面。”贺惟依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帮我叫他进来一下。我有要紧事跟他说。”贺鸿煊一听,急忙说道,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眼神里透着焦急 。王哥是随行而来的另一名军法师,平时为人比较低调,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跟他沟通过。
“哼,一醒来就指挥我做这做那!”贺惟依撇了撇嘴,满脸的不情愿,小声嘟囔着表达不满,可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出去找王哥了。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王哥走了进来。他的步子很轻,像往常一样安静。虽然王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眼中藏着的那丝欣喜,那是看到贺鸿煊醒来,发自内心的高兴。
贺鸿煊深知王哥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王哥,你能见到张小侯将军吗?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应该没问题,张将军特意安排过,你醒来第一时间告诉他。”王哥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透着干脆。
“好的,这样吧,我先编辑一条短信发给他,麻烦你帮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说着,贺鸿煊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旁桌上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布,露出李译的头颅以及从凛咒地狱犬尾巴上薅下来的那根断尾,郑重地交给王哥。
王哥接过,目光瞬间被这两样东西吸引。他也是见多识广,可看到统领级亡灵的头颅和凛咒地狱犬的尾巴,眼神还是不由得骤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统领级亡灵的头颅,凛咒地狱犬的尾巴!你这趟出去到底经历了什么!”王哥忍不住问道,声音里满是诧异。
贺鸿煊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神色里带着几分无奈:“一个不小心被人阴了。”随后,他将墓室里惊心动魄的战斗过程大概讲述了一遍,讲到关键处,王哥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凝重。
“好小子!难怪受伤这么严重。”听完,王哥不禁感叹道。饶是他平时沉默寡言,此刻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心里清楚,一个高阶法师在墓穴里独自面对这两种恐怖存在中的任何一种,几乎都九死一生,而贺鸿煊却挺过来了,着实不易 。
“对了王哥,这颗头麻烦能帮我找个盒子放进去吗?这是我一位好朋友的。”贺鸿煊看着王哥,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
王哥听完,原本平静的面色瞬间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大家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嘴里说出来。刹那间,他突然回想起贺鸿煊浑身是伤被送回来的模样,又联想到眼前这颗头颅。这一刻,他看向贺鸿煊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那里面多了几分敬重与理解。
是了,这小家伙之所以伤得如此严重,或许一半原因是为了带回好友的头颅。在这残酷冰冷的世界里,大多数人在面对生死危机时,首先想到的都是自保,可贺鸿煊却不顾自身安危,一心想要给朋友一个妥善的安置。
王哥重重点了点头,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与温和:“你好好养伤,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头颅,转身稳步离去。
一旁的关静已然是目瞪口呆,微张着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刚刚贺鸿煊说的那些经历,对她而言就像天方夜谭,太过震撼。
贺鸿煊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没受伤的手,宠溺地刮了刮关静的小翘鼻,轻声说道:“我现在手不方便,我说,你帮我打字。”
关静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点点头,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有些紧张又期待地等着贺鸿煊开口。
就这样,病房里响起贺鸿煊沉稳的叙述声,关静则全神贯注,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贺鸿煊将整件事以春秋笔法带过了几处关键部分,着重将自己与那太阴玄姬的约定大概讲述了一遍,又穿插了些自己的判断,逻辑清晰,有条不紊。
讲述过程中,关静时不时抬头看向贺鸿煊,眼中震惊之色愈发浓重。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贺鸿煊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一线、惊险战斗,桩桩件件,都让她心疼不已。
“怎么样?有没有被你男人深深吸引到!是不是听完有种想要嫁给我的冲动!”讲述完,贺鸿煊半开玩笑地说道,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想缓解下紧张的气氛。
可关静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
“这一天你过的一定很辛苦吧。”
关静声音轻柔,满是心疼,眼中泛起一层薄雾。
“唉?”贺鸿煊微微一愣,原本上扬的嘴角僵住,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
“我现在真的想迫不及待的去帕特农治疗好我的创伤,这样我就能站在你身边保护你了。”
关静目光坚定,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