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下来当然是以工人这边全胜取得了最后的结果,然后领头者就被叶格林给带到角落去训斥了。
“说了多少遍了,打架是要不得的。”
面对这位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只有一米七出头的叶格林显得有些矮小,但是当他双手叉腰站在这的时候所有人都老实地低下了头。
“我问你们打架是为了什么?”
“是、是为了给叶列茨基先生找回场子……”
为首之人有些心虚地说道,但是很快就被叶格林给教训了起来、
“不对!打架是为了去批判!”
“那么你们批判了什么吗?”
面对叶格林的问题,被训斥的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找不到该怎么回答,于是乎领头的人老老实实地交代道:
“不知道。”
这诚恳的回答把叶格林都给气笑了,他也乐得见到大家诚实的一面,于是他语气缓和了下来,开始认真地上课道:
“记住了,我们在遇到矛盾跟别人有冲突的时候要首先善用批判的武器。”
“那么让我们想想,在这件事上你们首先应该批判的是什么?”
叶格林从来不嫌弃大家听不懂他说的话,他更为喜欢引导着他人去慢慢思考、去明白。
“是那个人说叶列茨基先生的不是……”
“什么不是?”
叶格林追问道,而被问者则摇起了头。
“我也不懂,他们说的东西我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去……对的,去批判。”
“哈哈哈,你当然不懂怎么在专业技术上去批判他,但是这不是重点。”
叶格林放下了插在腰上的手并富有力度地挥舞起来。
“重点是他说的某句话你肯定是不认同的,对不对?”
叶格林引导的话语让被批评的大伙都点头认可着,同时他也继续引导着大家回想究竟是哪句话或者对方的什么态度让大家不喜欢。
思路被引导到这里,大家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
“是态度,是他骂我们穷酸、骂我们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有人抢答着回答道,而叶格林也十分满意,他继续解释起来:
“就是这个!我们要批判的就是这些东西!”
“我问大家,我们穷有错吗?”
在场的人都在摇头。
“那我们知识浅薄不懂有错吗?”
大家摇头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那么问题不就清楚了嘛。”
叶格林两手一拍哈哈笑了起来,“我们什么错都没有,他凭什么瞧不起我们?凭什么批评奚落我们?”
“有些人总仗着他们有的而我们没有的东西来嘲笑我们、来贬低我们,还妄图让我们也认为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我们要批判的就是这个!”
“我们不但要用批判的武器去反驳他们错误的思想,而且还必须在批判的武器不起作用的时候用武器的批判让他们去明白!”
叶格林说到这的时候不由地坏笑起来:“所以我说了打架是要不得的,至少先得把道理给讲起来,对方不听的时候再动手明白不?”
叶格林最后的话让工人们憨厚地笑了起来,但是他说的这一切让大家若有所思也似乎明白了许多东西。
这样的情况就是叶格林最想要看到的。
革命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革命,更不是某人觉得只靠少数精英就能够成功的事情。
革命应该代表着最广大的劳动者阶层所普遍的诉求!
而在此之前让广大的劳动者都能学会思考、去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去明白自己才是历史真正的塑造者,这才是一个革命者最应该去做的。
以前在李叶格老家的时候,很多人总是认为历史是由英雄去推动的,英雄才是历史拐点的创造者。
而与之相反的另一派人,却固执地认为历史是由无意识的人类集体所共同推进的,英雄在他们看来从来都是一个伪命题。
但是在真正实践之后叶格林却发现以上的两个观点都是错误的,错误到没有片面之分!全都是精英主义高高在上的傲慢观点。
英雄史观和民众史观的区别从来都不在于谁才是历史推动者这个两面性的问题,而是在于一个更加尖锐的归属性问题,那就是:
英雄是否也是人民的一份子?
这就是叶格林给劳工联盟总会首戈尔隆先生所有问题的回答。
“戈尔隆先生你总说沃尔夫格勒的革命需要团结所有的人,这个观点肯定是没有错的。”
“但是戈尔隆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做法从来都是先团结上面的人,再通过这些有权利、有声望的人去拉动下面的普通人。”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在三马酒馆的大堂内戈尔隆也总算见到心心念念的叶格林。
本来戈尔隆只是想和叶格林讨论一下对沃尔夫格勒革命的看法,以此来试探他对于武装革命的态度。
然而叶格林也抛出了一个更加深刻的问题摆到了他的眼前。
“这问题很深奥,我需要时间去思考,但是在此之前叶格林先生你能否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戈尔隆的确是有些慌了,叶格林在旧港区这里的声望和组织力真的让他看到了革命成功的可能性,所以他不敢去赌叶格林对于武装革命的态度是否是消极。
他必须得到答案!
“戈尔隆先生是在试探我们对于起义的态度是吧?”
叶格林直言不讳地说道,根本没有委婉的意思。而他也没藏着掖着,反而直率地回复道:
“在我看来沃尔夫格勒的革命是势在必行的,无论各方有什么顾虑这场起义势必会在这个冬天最冷的时节之前爆发。”
“但是叶格林先生,你们在旧港区这里的做法,恕我冒昧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为武装革命做准备,反倒像是准备与市议会妥协一样。”
戈尔隆的这个疑惑不仅是他个人的,一同到来的很多人也是这个观点。
叶格林他们又是修建拦水坝、又是重建街区的,这根本不像是在准备革命,反倒像是在为市议会和卡什罗夫那边分担压力一样。
然而面对他们的疑惑,叶格林只是微笑着解释道:
“恢弘的口号是给吃得饱饭的人听的,对于这里的老百姓来说,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服才是他们最大的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