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天前的戒严以来,城卫军已经完全放弃了旧港区和黑桥区的防线,但滑稽的是城卫队的警察们却依然坚守在了这里。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比起城卫军的同行们更加爱岗敬业什么的,只是单纯地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而已。
城卫军和城卫队虽然只有一个字之差,但是两者的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最为直观的一点就是城卫军是属于军事序列,归布尼亚克总督调遣的;而城卫队只是一个治安部门,隶属于市议会的一个机构而已。
领了议员老爷们的工资,那么就得听从他们的命令。
总督敢直接撤兵是因为他在旧港区这里本就没什么产业,总督府最大的财政来源其实是车站和码头的税卡而已。
然而流水的总督、铁打的议员,总督可以不在意本地的工厂,但议员老爷们却没法放弃。
对于这些工厂主议员们来说,工人要造反了那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也得让他们把今天的班上完了再说。
至于工人们答不答应对于他们来说也无所谓,反正这里工厂大多都是按周薪发钱的,没干满一个星期就别想从老板那拿到一戈比的钱。
旧港区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饥饿没工作的人。
工厂主还依然幻想着工人暴动不过是件小事情,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暴动的时间不要太长,不然停工耽误的损失就没法从工人头上扣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市议会在总督撤兵之后反而是加大了旧港区这里的城卫队数量,主要负责维持工厂区域的秩序以及保护他们的财产。
为此一向抠门的市议会还临时通过紧急法案将原本单双间隔开的路灯给全部打开了,现在整个工厂区域的道路被照得灯火通明,就连外出觅食的老鼠都得贴着墙角的阴影行走。
然而即便灯光照亮了所有的道路,反抗的力量也依然在他们照不亮的地方燃起了火苗。
市议会的老爷们下了血本给整个工厂区域的路灯提供了额外的煤油,但他们却绝对不会给工人宿舍这里也提供一样的照明。
工人要想点灯那也行,先交钱把煤油费结了再说。
于是乎在艾德林钢铁厂这里,数百名工人挤在了狭小的车间宿舍里,唯一一盏煤油灯放在了中央的桌子上,周围挤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工人。
一位煤炭工人打扮的中年人站在了队伍中间,他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将煤油灯的亮度给调高了一些。
现场有些嘈杂,而领头之人也在大口哈着气。
“同志们,凑近一些,安静点、别吵闹。”
特派专员举起了右手食指,周围的大家也顺势安静了下来,接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
“叶格林同志、戈尔隆同志和萨布林同志他们组建了新的共联会,现在共联会已经决定了就地开展武装起义。”
“什么,武装起义?”
“太好了,这一天真的来了!”
……
听到这个消息的工人们顿时又嘈杂了起来,欣喜的表情取代了工作一天的劳累出现在了大家脸上。
“安静点同志们,小声点别把外边的狗皮子给引来了。”
特派专员赶忙挥手制止住了大家的兴奋之情,同时也压低了声音呼吁道:
“这次的共联会已经确定我们武装起义的目的就是为了反压迫、反剥削,为了让我们工人自己当家做主。”
人群又一次激动了起来,但很快又被特派专员给压了下去。
此时一位穿着单薄衬衫带着旧帽子的精瘦老人拨开人群,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特派专员提议道:
“马维耶夫同志,我们喊声‘乌拉’行不行?”
这很快引起了特派专员马维耶夫的反对,“怎么你疯了吗,我们这里隔堵墙就是大马路了,不行不行!”
马维耶夫坚决摇头,但是这位年老的工人却抓紧了他的手臂带着些祈求说道:
“我们小声地喊,小声的就一声。”
这时另一位工人也来劝着马维耶夫说道:“对啊,马维耶夫同志,我们就喊一声,小声的那种。”
马维耶夫看着工人们期盼的眼神,接着又侧过头来看了另一个方向的,发现大家也都这样看着他。
于是他两手一摊只好答应了,“行吧,你们小声点喊一声吧。”
得到了特派专员的允许,最先的那位白胡子老工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举在了头顶挥舞起来。
“同志们,乌拉!”
“乌拉……”
大家都高举着手臂,笑容在苍白而劳累的脸上洋溢着,但是同样的大家也很守信誉只喊了很小的一声。
众人的士气并没有因为这简短而又不尽兴的一声“乌拉”降低,相反大家伙现在充满了干劲。
“现在我来宣告一下各位的任务,等会我们要配合沃洛夫他们的雷曼第三大队进攻工厂区这边。”
“布洛夫、伊洛林,你们俩偷偷去总厂那里把传呼机的线剪了,记住在听到枪响的时候再剪,可别剪早了。”
“保证完成任务。”
两名技术工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接着很快离开了房间。
“瓦连斯基?”
“有!”
一位胡子拉碴穿着棕色外套的工人走了过来,特派专员马维耶夫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带着10个人去准备炸了燃素供应设备,一样也等听到了枪声再动手。”
“好。”
“伯洛夫?”
“在。”
带着八角帽,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凑近了过来。
“城卫队轻型装甲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帮他们把武器热流管给堵了,不拿扳手根本调不回去那种。”
“这就好……”
随着特派专员一个一个命令的下达,在场的人数也在一点点地减少,最后当这里只剩下不到一百人的时候。
马维耶夫也放下了手中的小本子,将快要没有燃料的煤油灯给关掉了,他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现在就剩我们这些人了,等会我需要大家跟着我拿起手里的一切能作为武器的东西,我们需要去城卫队手里抢了他们的枪!”
“而且不光是枪,我们还要从他们手里抢回我们的未来!”
说到这马维耶夫差点也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急忙深呼吸了两大口气才压住了心底激昂的情绪。
他望着车间里的工人们来回看了一遍。
这里既有胡子花白的老人也有涉世不深的青年,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的着装各不相同,他们的民族可能也不一样。
信仰纷杂,习俗不同。但是在此时此刻,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同一种身份!
“普拉尔什维克的同志们,我们的革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