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墨坛书屋 >  潘安传 >   第十章 泄密

第十章

泄密

逝日长兮生年浅,忧患众兮欢乐鲜。

——潘岳

深夜,一道闪电从洛阳城上空劈过,接着就是几声轰隆巨响,仿佛天神借着乌云的遮掩,向着人间咆哮出他的愤怒。

与此同时,洛阳最炙手可热的鲁国公府后宅内,也响起了一声尖利的惊叫,随后便是崩溃一般的号哭。

“夫人又做噩梦了,赶紧去请国公!”惊慌的奴婢们奔出富丽堂皇的卧房,冒着噼里啪啦砸下的雨点向着院外跑去。

没过多久,鲁国公贾谧踩踏着雨水赶了过来。他只在寝衣外匆匆披了一件大氅,而身边举着纸伞的侍从,则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迅疾的脚步。

“娘!”才刚走到门口,贾谧就一把扯下沾满雨水的大氅,快步走了进去。借着奴婢们点起的烛火,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贾午正蜷缩在雕花大床的一角,一边颤抖,一边流泪。

挥手斥退了屋内的奴婢,贾谧坐到床边,伸手揽住了贾午的肩头:“娘是又梦见爹爹了么?”

贾午点了点头,用白丝手绢抹去眼泪,哽咽着说:“嗯,刚才你爹爹过来说,我们早前奉献的那些祭品都没用,他在九泉之下,还是会被……被欺负。”

贾谧顿了顿,心中有些失望。他一直想知道母亲口口声声说死去的父亲韩寿会被谁欺负,可是问过几次贾午都不肯告知他真相。贾谧并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父母曾经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父亲死后才怕在黄泉之下被受害人报复。可是能让他一辈子强势的母亲贾午如此害怕的死者,究竟会是谁呢?

贾谧还年轻,并不信什么阴间黄泉的报应,不过看着母亲如此惊惧的模样,他作为儿子也只能柔声安慰:“看来是以前那几个术士无能。要不儿子明天再去寻几个有本事的术士来,多多置备祭品为父亲消灾祈福。”

贾午点了点头,对付黄泉之下的法子,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对了,你说起术士,我听说如今五斗米道风行天下,洛阳的达官贵人有不少拜入门下,甚至连太子顺利生下皇长孙,也是仰仗东宫里天师的功劳。”贾午忽然想起什么,“要不你去找个五斗米道的天师来看看?”

“好,儿子明日一早便去请。”贾谧宽慰地朝母亲点头,“母亲好生安歇,保重身体。”

“嗯,你马上就要娶亲了,这件事我这做娘的一定要为你办好。”贾午看着儿子清俊的脸,想起死去的丈夫韩寿,悲伤一笑,“看着你成家立业,你父亲也会欣慰的。”

第二天,贾谧果然派人为贾午寻来了一位五斗米道天师。这位天师据说道行高深,见多识广,对于招魂通灵、禳灾祈福更是拿手好戏。

“在下五斗米道天师张林,见过夫人。”那张林被带入鲁国公府后礼数周全,举止自若,一看就是在各官宦人家混熟了的。

贾午这些年来虽然心性高傲,但为了亡夫还是放下身段,对这位天师张林甚是客气。听她说明了设祭的目的,张林胸有成竹地道:“此事不难。只需准备好三牲贡品,再书写一张求情祈福的祭文,在灵前烧化,就可以平复怨灵,不再作祟。”

“祭文能否由我自己书写?”贾午到底忌惮害死司马攸的事情泄露出去,哪怕心疼亡夫韩寿,也不敢假他人之手。

张林油滑,怎会看不出贾午有难言之隐,当即笑道:“自然可以。夫人不仅可以亲自书写祭文,还可以亲自焚烧。”说完,他拍了拍手,身后的小童便奉上了一卷专用于书写祷神文的青纸。

贾午放下心来,果真命张林准备祭祀仪式,自己则亲自给司马攸的在天之灵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祭文,诉说当年谋害他是万不得已,求他高抬贵手放过韩寿,如果司马攸实在怨气难平,就请指点需要什么祭品,就算是天上的凤凰水中的蛟龙,自己也会为他办到。

待到贾午的祭文写好,张林也换上了绛红色的法袍,披发仗剑,在庭院内布置出了一个祭坛。为了保密,贾午特地将书写着司马攸名字的牌位用黑布遮盖,这才亲手将它放置在了供桌正中。

张林掐算好时辰,踏罡步斗舞了一通桃木剑,口中念了一段别人听不懂的咒文,这才示意贾午上前。贾午在司马攸的灵前拜了几拜,又虔心祝祷了半晌,这才将那篇祭文在火盆里焚烧了。

“夫人累了,请自去休息,贫道接下来还要行使秘法,不能为外人窥见。”待祭文全部焚化,张林礼貌地下了逐客令。

贾午点了点头,抱起那块被黑布遮蔽的牌位,带着下人离开了院子。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张林四处逡巡了一下,终于蹲在熄灭的火盆前,用一根火签轻轻拨动着纸灰。

寻常纸张焚化之后虽然也会残留墨迹,但纸灰薄脆,只能看到最外沿的几个字。可张林提供给贾午的这卷青纸乃是特制,哪怕焚烧之后也极具韧性,用火签一拨就可以片片剥离,将主人家不欲为外人道的阴私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如此,张林的手中,积累了不少洛阳达官贵人的秘密。

这一次为鲁国公贾谧的母亲、皇后的妹妹贾午举行秘密祭祀,张林早已揣满了好奇。现在他终于可以偷窥贾午的秘密,眼光随着那片片剥落的纸灰阅读着上面的墨字,虽然不够连贯,却也可以猜到了大概。待到看清了祭文上的内容,张林的心不禁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自己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用火签将那些纸灰搅成一堆碎屑,张林草草结束了祭祀,收了贾午派人送来的报酬,径直离开了鲁国公府。

支走身边的小童,张林钻进一间洛阳街头常见的小酒馆,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楼上的隔间。他要了几盘小菜和两壶酒,还没喝上几口,隔间的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有什么急事快点说,太子还等着我一会儿给他占卜吉时呢。”孙秀迈步走了进来,端起一杯酒猛灌了下去,看得出是赶路匆匆,渴得很了。

张林是孙秀在琅琊时的老部下,虽然如今也荣升到天师的位置,但对孙秀仍然以下属之礼相待。他站起身将虚掩的房门关严,这才附耳对孙秀道:“方才属下去了鲁国公府,发现……”

“什么?”孙秀原本还要灌下第二杯酒,听了张林的话顿时把酒水呛了出来,“此事当真?”

“属下将那祭文看得仔仔细细,绝对无误!”张林拍着胸脯保证。

“天助我也!”孙秀沉吟了一会,蓦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的机会来了!”

“天师有何高见?”张林虽然也觉得这个秘密关系重大,却不知该如何利用。

“你现在就去联络赵王,让他安排你面见齐王母子,将贾午害死齐献王司马攸的事情告诉他们。”

“还是赵王?”张林有些迷惑,“听说现在太子对天师十分信任,这样一个绝佳的对付皇后的机会,为何不献给太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看不上赵王没本事,又怨恨他关键时刻把我扫地出门。”面对自己多年的心腹,孙秀并没有隐瞒,“刚进东宫的时候,我也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改换门墙。然而经过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太子这个人自负聪明,刚愎自用,若是成功就归功于自己,若是失败就推诿于他人,为他卖命,将来未必有好结果。反倒是赵王虽然不聪明,对我却十分依赖,只有助他上位,我们才能真正掌握权力。”

“天师说得对,我这就去禀告赵王。”张林点头,“那等我见了齐王母子,又该如何说呢?毕竟那纸灰已经被贾午处理掉,不会再有什么证据了。”

“照实说就可以,不必添油加醋。就算没有证据,你的话也足够齐王母子相信了。”孙秀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你可以从旁提醒他们一下,这件事太过重大,最好找可信任的人参详参详。”

“是。属下这就去赵王府。”张林说着,向孙秀拱手告别,“天师也快回东宫去吧。”

孙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得意而阴鸷的微笑。齐王母子一旦得知杀父杀夫的真凶,必定会请潘岳帮忙。而潘岳夹在齐王府和贾氏之间,一招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是背叛旧主还是背叛新主,潘岳,檀郎,这次你都逃不掉身败名裂的下场了!”孙秀将手放在胸前,就算隔着衣料,他也能感到那三道陈旧的鞭伤在突突跳动,仿佛无声而狂喜的嚎叫。

自从齐王司马冏从潘家被宗师府抓走之后,潘岳就一直为他悬心不已。听说司马冏在宗师府受刑惨烈,潘岳忧心地上门探望,却在齐王府大门口吃了闭门羹。他知道这番贾荃和司马冏对自己满怀怨恨,却苦于无法解释,却没想到自己还会收到来自齐王府的邀请。

一收到邀请,潘岳立刻换上衣服出门。毕竟莽撞也好,狠辣也罢,司马冏都是司马攸的嫡子,潘岳不可能真正对他坐视不理。

乘坐齐王府的马车到达之后,不待通禀,便有人将潘岳向王府内引去。自从武帝司马炎将原来的齐王府赐给秦王司马柬后,贾荃与司马冏就搬到了如今的齐王府,无论气派与装饰都与以前的齐王府不可同日而语。秦王司马柬死后,贾荃曾经怂恿司马冏上书要求搬回旧宅,但贾南风不知为何迟迟不曾答应,因为这件事,贾荃与贾南风之间又增加了一道裂痕。

齐王府既然不大,潘岳往里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内宅花园。与他印象中的花园不同,这片花园虽然是“园”,却根本无“花”,甚至连树木都被砍得干干净净。宽敞的院子内洒遍黄土,两侧分别支起箭靶和兵器架,俨然被改建成了一个练武场。

而齐王司马冏,则身穿劲装,对着一个真人大小的木人练着剑术,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

眼看司马冏劈刺正酣,潘岳第一个反应是司马冏的刑伤已经痊愈了,一路上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他不愿打扰司马冏练剑,便静静站在一旁,观察着少年矫健的英姿,用心分辨他口中呼喝的句子。

司马冏口中所念的,似乎是诗,又似乎是赋,四字一句,抑扬顿挫。他每念出一句,手上就对着木人使出一剑,或劈或砍,或削或刺,直将那个木人砍得木屑纷飞,眼看头颅都要从肩膀上掉落下来了。

司马冏不知先前已练了多久,早已汗流浃背,声音也气喘吁吁。因此潘岳听了一会儿,才从他粗重的喘息声中分辨出所念的词句:“……猾哉部司,其心反侧,斫善害能,丑正恶直。牧人逶迤,自公退食,闻秽鹰扬,曾不戢翼,忘尔大劳,猜尔小利,苟莫开怀,于何不至……”

这竟是潘岳为含冤而死的马敦新写的《马汧督诔》!

潘岳震惊之际,司马冏已吟诵到了最后几句:“死而有灵,庶慰冤魂,呜呼哀哉!”说到最后一句“呜呼哀哉”,他的手上猛地用力,一剑斜劈而下,竟是将那木人从肩至腰劈成了两半!

“山奴!”觉察到司马冏的滔天恨意,潘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不相信司马冏对马敦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必定是借着这篇《马汧督诔》来发泄心中的怨恨,那被他一剑劈开的木人,又代表的是谁?

司马冏双手持剑,维持着最后一劈的姿势,沉声道:“檀奴叔叔这些年变了很多,唯有从你所写的哀诔文中,我还可以看到你当年恩怨分明,重情重义的影子。我今天读这篇《马汧督诔》,只觉得词旨沉郁,声情激越,烈士怨情扑面而来,哪怕史记离骚也不过如此。怪不得朝廷读过之后,不仅公开下旨为马敦昭雪冤情,还命人在汧城和雍州都为他设立祠堂,供奉三牲,马敦这一生,也不算苟活了。”

“理应如此,齐王殿下过誉了。”潘岳觉得司马冏的行事口气都有些古怪,却不明原因,只能谨慎地回答。

司马冏轻笑一声,过了半晌才缓缓收了剑招,慢慢回过身来。他看了看潘岳,接过身边侍从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哑着声音道:“请檀奴叔叔先在厅中等候,我换了衣服就来。”

“好。”潘岳觉得司马冏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只好跟着仆人前往待客的小厅。直到在厅内坐好,他的脑中依然晃动着司马冏那双被仇恨烧红的眼睛。

坐了一阵,门外果然响起了脚步声。潘岳站起身来,看见率先进门的乃是齐王太妃贾荃,而司马冏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贾荃和司马冏都穿着一身白色的素服,乍看上去仿佛在为某人服丧,而他们母子眼中一模一样的神情让潘岳骤然一惊,涌上了不祥的预感。

“得知潘郎君刚升任了给事黄门侍郎,在此先恭喜了。”贾荃嘴角勾起,眼中却依然一片冰冷,“山奴,记得以后要改口称‘潘侍郎’了。”

“臣下不敢。”尽管早已熟悉了贾荃特有的讥诮口吻,潘岳仍是不愿接触她的目光,只对着母子二人拱手逊谢。最近贾南风确实将他升任为给事黄门侍郎,品秩相较以前的着作郎虽然提升不大,但给事黄门侍郎每日在宫中随侍顾问,不仅可以常常接触帝后,还可以参与朝廷密谋,实在是一个亲近而又机密的职位。当今朝廷上首屈一指的司空张华,也正是从着作郎升为黄门侍郎,步步高升,位极人臣。

这个职位,是皇后贾南风特意为潘岳挑选的。明眼人不说,潘岳自己也明白,所以贾荃短短几句话,才那么切中要害。

“既然潘侍郎现在官高事冗,我们就不耽搁时间了,直说了吧。”贾荃说完,径直走到上位坐下,示意儿子司马冏开口。

屋内早已摈退了一切从人,因此司马冏也不犹疑,直截了当地对潘岳道:“我们知道了谋害我父亲的真凶。”

此言一出,无异于石破天惊。潘岳呆了一会儿,终于理清自己纷乱的神志,颤抖着声音问:“凶手是谁?”

“下手之人是韩夫人贾午,而幕后主使之人,不用说自然是当今皇后了!”司马冏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潘岳的脸,敏锐地发现他虽然震惊,却并不如自己原先预料的那样剧烈,更没有因为投身贾家而显出后悔愧疚,不禁诧异道,“难道檀奴叔叔早就知道了?”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见潘岳并未否认,原本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贾荃忍不住扑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潘岳的衣领,“你既然早就知道是贾南风和贾午害死桃符,你为什么不说?”

“不仅不说,还投靠了贾谧,成了皇后眼前的红人。”司马冏也难以置信地红了眼眶,声音嘶哑地追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见潘岳脸色惨白,却依然紧抿着嘴唇不开口,司马冏又急又气,颤声道:“今天我一直在读你所写的《马汧督诔》,你对马敦蒙冤而死尚且如此激愤,为何对我父亲的死如此淡漠?究竟是我父亲与你的交情比不上区区一个马敦,还是贾家赏了你一个黄门侍郎的头衔,就足以买去了你的良心和节操?你大半辈子的清名,就只值区区一个黄门侍郎吗?”

“那你们想要如何?”潘岳推开了贾荃的手,理了理凌乱的领口。虽然方才一直沉默,但此刻甫然开口,却觉得嗓子撕裂一般地痛,仿佛竭力嘶喊了很久很久。

“子夏曾经问过孔子:‘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回答:‘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司马冏惨笑道,“孔子尚且说,遇到杀父母的仇人哪怕在街市上也应该与他拼命,檀奴叔叔你这个以儒学自居的大才子居然问我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的事,自然是复仇!”司马冏红着眼睛,狠狠磨着雪白的牙齿,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失怙的孤狼。

“如何复仇?”潘岳又问。

司马冏一滞。下一刻,贾荃已经代替他将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自然是要借此机会,废黜贾南风,向天下公布她们两姐妹谋害齐献王之罪!”

“你们说贾皇后姐妹谋害桃符,可掌握了真凭实据?”潘岳忽然问。

这个问题让贾荃一僵,随即回答:“有人证。”

“难道太妃认为,区区一个人证,就可以指控当今皇后吗?”潘岳冷笑道,“如此说来,皇后当年诏命楚王杀死汝南王和卫瓘,事后又翻脸不认人杀死了楚王,岂不更是证据确凿?我记得当初在刑场上楚王就出示了圣旨,可撕毁那圣旨的,正是齐王殿下吧。当初皇后将正牌皇子楚王斩首东市,宗室尚且不敢行动,何况早已死了多年的桃符呢?”

“你闭嘴!”贾荃愤怒地举起手,想要给潘岳一耳光,手腕却被司马冏死死拽住了。

“母妃息怒!”司马冏虽然也失望于潘岳的反应,脑子却比贾荃清醒了几分,“檀奴叔叔说得也对,若是我们贸然将此事捅出去,未必能扳倒皇后,反倒会给我们自己带来灾祸。”

“那你就想一个办法,怎么扳倒贾南风?”贾荃满怀期冀地盯着潘岳,“只要能杀了她们姐妹为桃符报仇,就是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贾荃眼中不加掩饰的疯狂神色,潘岳的心不由一沉,几乎不敢相信她与贾南风贾午还是同出一父的姐妹。虽然知道自己接下去说的话还要触怒贾荃母子,潘岳还是把心一横,缓慢却清晰地说道:“贾皇后不能倒。”

“什么?”贾荃一愣,随即怒道,“你在说什么?贾南风姐妹于我有夺母之恨,现在又有杀夫之仇,我为什么不能把她拉下皇后之位,让她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若是早些年知道杀害桃符的元凶,我们确实可以向贾皇后姐妹报仇。”潘岳叹息,“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为什么晚了?就算她现在权倾朝野,天下兵权都还在司马家诸侯王手中,要废黜她的后位易如反掌!”贾荃不服。

“怎么废黜,引诸侯之兵来攻打洛阳吗?”潘岳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在那个秘密别院中与贾南风的对话,还有她对自己许诺时坚定而自信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当今天子暗弱,朝廷之所以还能控制全国局势,全赖皇后坐镇之功。若是没有皇后和贾氏,辅臣之位势必为诸藩王所力争。他们掌握着天下兵马,一旦引入洛阳,就是无法遏制的祸端。这样造成的破坏,势必比杨骏、汝南王和楚王当年更甚百倍。不是我不想为桃符报仇,实在是投鼠忌器,不敢因私怨而祸乱天下。”

“谁说除了贾南风就没人能坐镇朝廷,不是还有太子么?”贾荃反驳。

“自古以来,只要天子尚在,太子都在东宫以养德为主。难道太妃还想在废黜皇后的同时,逼天子退位?”潘岳冷静地回答。

贾荃蓦然无言。如果说废黜贾南风她还名正言顺,废黜天子就是十恶不赦的谋逆大罪了。这个罪名,以现在齐王府的实力,根本担当不起。一个不慎,就会被其他人当作弃子,利用完之后就沦为顶罪的牺牲品。

无论太子司马遹,还是拥有重兵的淮南王司马允、成都王司马颖,都不是善茬。她再报仇心切,也不会把齐王府的满门性命置于别人的屠刀之下。

司马冏一直在仔细听着贾荃和潘岳的对话,此刻见贾荃词穷,便重新引出一个话题:“既然引各诸侯援助风险极大,那能否想个办法,让太子和皇后相斗?反正皇后早看太子不顺眼,若她有加害太子之意,洛阳的宗室和世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废黜她。这样既能报仇,又将对社稷的侵扰降到最低,只要贾南风能倒,未必要以我父亲的死因作为缘由。”

“山奴说得极是,只要贾南风对太子动手,贾氏执政的根基就不复存在。”贾荃赞赏地看了司马冏一眼,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没有宣诸于口——一旦贾南风和太子斗得两败俱伤,作为景皇帝嗣孙的司马冏就有了上位的可能。

“实不相瞒,我投入贾谧门下,就是为了劝诫贾氏尊重太子,避免宫闱之中再起内乱。”潘岳到底没有把他与贾南风的密谈说出来,更不可能说出他对贾南风执政理念的认同,“为天下计,我绝不同意贾皇后向太子下手。”

“可如果是太子先向贾南风下手……”贾荃还想说什么,司马冏却使劲扯了扯她的衣袖。他搀扶着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的贾荃,向潘岳浅笑了一下:“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不耽搁檀奴叔叔的时间了。不过檀奴叔叔若是以后改变了主意,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好,今日之事我必定守口如瓶,还望二位也三思而行。如果桃符还在,他也会主张社稷安危为重,个人恩怨为轻。”潘岳既然无法熄灭贾荃和司马冏母子的复仇烈火,就只能搬出司马攸的主张,让事态的发展局限于可控范围内。见司马冏已经下了明确的逐客令,潘岳此刻不便在齐王府多呆下去,拱了拱手,匆匆离去。

看着潘岳的背影,贾荃反握住司马冏的手臂,幽幽地问:“你觉得,潘岳以后会不会反过来与我们为敌?”

“不知道。”司马冏的目光也紧盯着潘岳,语声中含着浓浓的困惑,“他是真的为国为民,还是贪图贾氏给的荣华富贵?他的心思,我从来猜不透。”

“不管怎么说,你刚才提到的让太子和贾南风两败俱伤的计谋,确实值得一试。”贾荃若有所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如何做那渔翁,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赵王说他在东宫之内设有眼线,深得太子宠信,所以这一次,我们少不得要和赵王联手了。”司马冏眼中的迷惑渐渐转为阴狠,“皇后和太子积怨已久,要挑拨他们互斗,有的是机会。就算皇后不动手,也可以撺掇太子先动手。到了那个时候,我倒是想看看檀奴叔叔会怎么做?”

暗流涌动,此刻的东宫之内,太子司马遹正独坐在后花园的一处凉亭内,端着酒杯自斟自饮。一壶喝光,他便将空空的纯银鎏金酒壶抛出亭外,发出响亮的哐啷声,将伺候在亭外的侍从吓得胆战心惊。

“酒呢?”一口气将身边几壶酒都喝了个精光,司马遹伸手摸索不到新的酒壶,便乜斜着醉眼骂道,“狗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上酒,看本太子打烂你们的狗头!”

此言一出,身侧果然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太子等了一会,没有等到酒,正要发作,忽然有人在耳边笑道:“太子殿下,大喜啊!”

“大喜,喜什么喜?”司马遹不等那人说完,气往上涌,忽然双手一拂,将食案上的杯盘碗盏都掀到了地上。他和贾谧同时向琅琊王氏的王衍家求亲,王衍最后却将貌美的长女王景风许配给了贾谧,将貌陋的二女儿王惠风许配给了太子,这样厚此薄彼的做法,怎么不让心高气傲的太子司马遹怒火中烧?可是就算心里被怒火烧成焦炭又怎样,他还不是得忍气吞声接受这门亲事,甚至连喝得半醉的时候,也心中警惕,不能将这不满的根源宣诸于口。

这样憋屈的日子,他司马遹实在是过得生不如死。

“恭喜太子,方才在下刚刚得知了一件极大的秘事,特地赶来告知太子。”那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却压不住荡漾的喜气,让喝得昏昏沉沉的太子也忍不住转过脸,恰正看见了改名贾生的天师孙秀的脸。

“说来听听。”相对于孙秀的满脸喜色,太子司马遹显得兴味寡淡。他现在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还有什么事情能真正让他欣喜?

孙秀四顾了一下,见侍从们都远远地候在凉亭外,便凑到太子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话。

“什么?”太子刚开始还漫不经心,后面眼睛却睁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醒,竟是连那五分醉意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一把攥住了孙秀的手腕,颤抖着声音问:“你说的可当真?”

“若有半字虚言,太子殿下就砍了我的头去。”孙秀用手掌在自己脖子上轻轻抹了一下,低声道,“据我道中弟子所说,皇后那处秘密所在就在洛阳城外不远,若是此刻派人前去,必定能找到证据,说不定,还能捉奸在床呢。”

“派人去捉皇后的奸?”太子只觉脑中经脉突突乱跳,似乎血流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烧得沸腾起来,随时会爆裂血管喷涌而出。无论怎么说,当朝皇后贾南风在外私设秘宅,掳掠诸多美男欢好,单这一项就可以将她从九重天上直打入九幽地狱,这样淫乱的罪名,虽然没有以前阴谋杀害宗室大臣可怕,在世人眼中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旦坐实,贾皇后和她身后的整个贾家就万劫不复了!

“东宫现在有上万兵马,太子只需派出百人,就可将那处秘宅拿下。”孙秀自然不会说让贾南风与外男交合、行求子巫术是自己的主意,只是不断催促太子,“事不宜迟,若是被皇后发现端倪,就再也抓不住证据了!”

太子司马遹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有细细密密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沁出,顺着鬓角慢慢流淌下来。他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睁开了眼:“不行。”

“为什么不行?”孙秀急道,“这是太子最好的机会,若不抓住,难道眼睁睁地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皇后向来心思缜密,做事断不会留下把柄。若是我冒然派兵,很可能不仅抓不住证据,还中了皇后的圈套。”太子摇头,“我如今如履薄冰,绝不可冒险。”

“太子所虑,也有道理。”孙秀知道太子心思谨慎,想要挑拨他主动与贾南风相斗并不容易。好在他早已准备了另一条计策,当即不慌不忙地道,“太子若是不愿出面,在下还有一个办法——若是能抓住与皇后私通之人,取得口供,公诸于天下,那皇后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自保了。”

太子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以皇后的心狠手辣,那些被她掳掠的男子估计没有活口了吧。”

“确实大部分都被皇后处死了,不过还留下了一个。”孙秀的脸上,忽然露出了阴毒而又狎昵的神色,“这个人,皇后舍不得杀。”

“哦,是谁?”太子精神一振。若是能抓住这个人,将事情闹大,贾南风就算不死,也必定会被废黜。身为皇后却秽乱宫闱,这样的大罪,任何人也无法保全。

“那个人,太子也是见过的……”孙秀再度凑近太子的耳朵,清晰地道,“黄门侍郎潘岳。”

“原来是他!”太子愣了愣,唇边慢慢露出冷笑,“怪不得,连皇后都下不了狠心。”笑完了,他眉头却是一皱:“潘岳现在是皇后和贾谧的红人,要怎么才能让他指认皇后呢?我记得当年就有人指控他私通杨太后,将他下廷尉狱拷问,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这个人的嘴,看来是严得很的,否则皇后怎么会信任他?”

“杨太后的事情,原本就是子虚乌有,所以潘岳能横下一条心否认,贾皇后也就心软赦免了他。可是如今他做贼心虚,若是我们再使用些非常手段,容不得他不招。”孙秀轻轻磨着牙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什么非常手段?”太子半是好奇,半是担忧,“不管你要怎么做,都不能连累我东宫。”

“平常刑讯,潘岳绝不会招供,所以必须以性命相逼,让他体会到濒死的绝望,才有可能获得供词。”孙秀阴测测地笑道,“太子殿下放心,在下有分寸,既让太子亲眼得见潘岳的丑态,又绝不牵连其中。”

“嗯。”太子点了点头,“此事重大,若只凭东宫之力,怕是孤掌难鸣。所以得事先联络一些可靠之人,到时候才可以壮大声势。”

“太子想要联络谁?”孙秀问。

“若论可靠,自然非皇室宗亲不可。”太子思忖道,“赵王曾经建议我向贾谧之妹求亲,可见是真心待我,你便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他吧。”太子知道孙秀是赵王司马伦送进东宫来的,说不定背地里还和司马伦暗通款曲,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

谁知孙秀一听,却立刻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赵王的好。”

“为什么?”太子眯起眼睛,眼中满是探究的光。

“赵王固然对太子忠心耿耿,却也一直对潘岳念念不忘。”孙秀无奈地笑了笑,“若是知道针对的是潘岳,只怕赵王一时冲动,会坏了大事。”

见太子点头,孙秀又道:“过几日贾谧要前往邙山扫墓,正是召潘岳进东宫的好机会。不过就怕他上次在东宫吃过亏,不肯单独前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来。”太子自恃身份,并不愿事事都对孙秀说明——除了赵王,他还准备联合另一个人:齐王司马冏。虽然当年谋划不成,司马冏毒死了东宫左卫率刘卞,却也同时保住了太子,因此太子对司马冏的信任并没有减损。如今司马冏虽然被免去了左卫将军之职,却将势力延伸进了保卫太子的东宫卫队。只是这一招暗棋,太子并不会告知他人。

司马冏是从东宫派来的小内侍那里得知太子和孙秀的计划的。虽然小内侍只是寥寥数语,司马冏却知道了大概——太子准备借潘岳单独进东宫讲授《汉书》之际,在祭祀中命他喝下孙秀提供的“符水”,从而让他自行招供与宫中有关的秘闻。至于这个秘闻是什么,小内侍也不知道,只说太子刻意请齐王殿下那时过去,就是为了做一个见证。毕竟齐王殿下孝名卓着,在宗室中颇有清誉,这个见证,比其他人都会更有分量。

司马冏私下里结交赵王司马伦,早已从司马伦那里套出实情,得知如今太子宠幸的五斗米道天师贾生就是诈死逃生的孙秀。虽然以前因为潘岳之事恨孙秀入骨,司马冏却奇迹一般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潘岳。此时此刻,他的盟友是赵王,而孙秀又是赵王的心腹股肱,他与孙秀的立场已经悄然转变,反倒是潘岳的姿态,更让司马冏失望和提防。

然而失望归失望,提防归提防,司马冏仍是不甘心看孙秀对潘岳下手。他知道孙秀对潘岳的滔天恨意,一旦潘岳落在他手中,就算不死,也要身败名裂,那以后又怎么能指望潘岳辅佐自己?司马冏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了七八圈,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能放过这个挑起太子和皇后争端的机会,但他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保全潘岳。

所有隐藏在暗处的螳螂都紧盯着前方的鸣蝉,可是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黄雀?

拉开中衣的领口,司马冏从里面掏出了一根丝线编织的红绳,绳上穿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银珠。他用两根手指在银珠上轻轻一捏,银珠便如同蚌壳一样分成了两半,露出了藏在中间的一粒暗紫色药丸。

世上最剧烈的毒药是鸩毒,鸩鸟的羽毛只要轻轻一拂,就可以将一杯美酒变成穿肠毒药。与之相反,鸩鸟死后,坠落在地上化为枯骨,一身毒液也浸入泥土,而在这骸骨之中,便会生长出一种紫色小花,不仅是鸩毒的解药,也可以解去世上大部分剧毒。

司马冏手中的这颗暗紫色药丸,就是用这种紫色小花制成。当年司马攸莫名其妙中毒而死,贾荃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惨遭毒手,花费重金百般搜罗了这颗解毒药丸,一直命司马冏贴身收藏。这么多年来,司马冏有惊无险,倒是一直没有用过这颗保命药丸,如今,大概就是用到它的时候了。

“檀奴叔叔,我对你下了这么大的注,你日后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司马冏转动着指尖的药丸,轻轻笑了起来。

墨坛书屋推荐阅读:末世重生:我觉醒了双系统?最豪赘婿陆枫纪雪雨柳萱岳风胎穿远古巨兽时代我在古代逃荒路上如鱼得水绝世萌宝:天才娘亲帅炸了林海柳馨月万界独尊玄天战尊傲气凌神教授家的小姑娘另类保镖:龙潜都市千金不换:寡妇带娃王爷求二嫁恶毒女配不按剧情走化仙爱情公寓:我的幸福生活从火影开始卖罐子阴神司探登高者寡六零:老太搞事业,养崽崽日常相公失忆后,医妃带空间养崽穿书女配和未婚夫恋爱的甜甜日常官道之1976军阀:从县长开始征伐天下星际毛绒绒陆沉周若雪无删减完整版非常猎人穿越古代姐独挑大梁这个道长就是在修仙拜师九叔之我在民国当军阀小公爷,夫人带前世记忆重生救府末世金丝雀到年代文的摆烂人生带雨梨花祁同学,真的不继续追了吗青与涩重生四岁小玄师,别怪我无情以大针蜂开局的异世界宝可梦之漫威:搞笑角色摆烂日常超神:我真不想成神!神医女帝师快穿:我修仙回来了,渣渣速退恃娇宠功名修仙:权倾朝野,福禄千娇宫廷双姝:权谋与情丝剑道初心女尊:当白切黑皇女遇上土匪郎君庶女发癫日常肖靖堂升职记窝囊女婿三年被瞧不起岳风柳萱养阴骨,嫁蛇仙
墨坛书屋搜藏榜:萌宝被抛弃后:被全国兵哥哥宠哭养猪小能手穿七零首长见面要毁婚?后来被钓成翘嘴盗墓:开局探索金国大将军墓甜!漂亮军嫂海岛寻夫后被宠上天绝世邪神奥特:黑暗洛普斯的奇妙冒险!雷符当纸抽用,我还怕你红白撞煞吗?离婚当夜,被豪门继承人搂着亲王妃强势回归,被休摄政王追妻忙救命,霍爷的小傻妻野又撩我的老领导是李云龙天地道君要回家神豪系统之打造奢华娱乐帝国尸兄:从葫芦娃到尸皇仙子毋燥,我拚老命也要解你情毒在团内当团宠的一天我以前好像很厉害龙族:开局拐走夏弥自创超凡体系你好!亲爱的小狼!从开始的左道生涯[综]万界旅行社医妃入怀,王爷你就宠她吧八零偏执大佬的娇软白月光新时代的女奥特2被甩后,嫁给了他死对头蜡笔小新:我的校园青春仙路漫漫吾终将问鼎!悍姐好种田替嫁残疾大佬后他站起来了崩坏:带着女武神写二创盗墓同人之换个姿势穿小哥女主重生后,每天都想锤人正阳门下:东南亚之主魔道少主的我,功德成圣了靖康物语之塞北帝姬泪那夜后,糙汉霍总跪哄孕吐小甜妻春日云烟直男穿进ABO靠装A升级美貌呆萌女撩了臭屁腹黑影帝神起在风华我与你不止于此鬼灭:琉璃化雪安陵容重生之我一胎俩宝了大秦:开局炼制百万傀儡阴兵极品废柴召唤师萌娃分配主神解约回国后,归国爱豆的巅峰之路接受封印吧,仙子萌学园之复活之战
墨坛书屋最新小说:重生成婚日,我转身嫁世子宠冠京都恶雌肥又丑?五个兽夫夜夜求怜爱诱她坠落直播恐怖屋,假千金全网封神了崩坏:我是侵蚀?包活的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穿越平行世界变身奥特曼拯救世界千金出狱假死后,全家跪地求原谅侯爷也重生了?一起搬空全京流放王爷跪好,王妃她是玄学大佬表姑娘又娇又媚,清冷权臣强夺宠将军短命就俩月,玄学贵女改命一百年和离后的第三年,国公疯了阴阳残卷被天道针对后,小师妹她杀疯了替嫁随军,科研大佬带飞祖国春吻惊枝洛龙纪流浪在外之嫡女风华带着三只仔在古代种田致富神医白云烟反云隙光综影视:另一个人的救赎逃婚撩火:京圈大佬夜夜抵腰逼嫁斩神:他一身神墟,你惹他干嘛青春舰队红色蛟龙仙途逆旅:系统修仙传黑莲花杀穿侯府,摄政王递刀又递婚书龙九太子忒耿直宫斗险恶:娘娘步步为营被全府驱逐,疯批权臣囚我入帐我祁同伟硬刚到底潘安传绝世道侣,携手万界无双!意识猎手天道强送道侣,可我修多情道四合院:开局从办事员开始开局就要离婚,科研军嫂怒了!全职法师之时空之眼全家吸血?侯府恶女大杀四方天灾开局:我靠空间打造顶级安全屋斩神:一身概念技,神明嗷嗷哭!HP之另一种可能医学女博士穿七零暴揍原主一家天字号谜局退役大佬独宠娇妻太甜了撩拨仙君重生后,我居然被娇宠了安陵容重生:好友相伴青烟袅剑叩长生柔弱小雌性好孕,众兽夫抱着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