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斜斜照进竹楼,云儿攥着褪色的襁褓,指尖还残留着假死时服下的药草苦意。当木门吱呀推开,师兄抱着粉雕玉琢的孩童踏入门槛,她慌忙起身,却在触及那双懵懂疏离的眼睛时,僵在原地。
\"爹爹!\"孩子突然扑进师兄怀里,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揪住父亲衣襟。云儿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腕间银铃突然发出细碎声响,惊得孩童将脸埋进师兄肩头。这串她亲手编的铃铛,曾是孩子哭闹时最灵验的安抚,此刻却成了陌生的响动。
\"念安别怕,这是...\"师兄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云儿看着孩子因恐惧泛红的眼眶,喉头发紧地后退半步,绣鞋碾碎了落在脚边的花瓣。离开的这段时间,稚儿已从蹒跚学步长成了大孩子,而她错过的何止是晨昏相伴的时光。
\"他...当真不记得我了?\"云儿蹲下身,小心翼翼将绣着虎头的香囊递过去。孩子却猛地躲到师兄身后,只露出半张沾着奶渍的小脸。风穿堂而过,卷走香囊上飘落的丝线,就像卷走了她记忆里那个会咯咯笑着往她怀里钻的幼崽。
师兄将孩子轻轻放在榻上,温厚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肩:\"你昏睡时,念安总指着床头画像喊'阿娘'。\"他指着墙上那幅被岁月晕染的工笔画,画中女子怀抱婴孩笑意温柔,\"等他长大了,自会知道,有个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云儿望着孩子摆弄着床头拨浪鼓的背影,泪水终于落进绣着并蒂莲的裙裾。窗外的桃花簌簌落在竹席上,恍惚间又回到离开前,孩子对她亲昵的依赖。
残阳如血,将竹楼染成一片昏红。师父枯瘦的手指重重叩在斑驳的木桌上,震得案头《毒经》微微发颤:“云儿,你体内的‘毒素’已深入骨髓,若再不寻解药,不出三月便会毒发身亡。”
云儿抱紧怀中熟睡的孩子,孩子粉嫩的小脸在暮色中泛着柔光。她咬了咬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念安......”
“孩子留下。”师父截断她的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万毒渊毒气弥漫,机关重重,带着孩子只会拖累你们。”他伸手抚过《毒经》上残破的书页,“书上虽未记载解毒之法,但幽冥草生长之处必有奇毒,也必有解药。你们去万毒渊找到幽冥草,定能寻到破解之法。”
师兄站在一旁,腰间的毒蒺藜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师父说得对,我们此去凶险异常,念安留在这儿,我才能放心。”他看向云儿,目光坚定,“云儿,你相信我,一定能找到解药。”
云儿低头看着孩子细软的发丝,心中满是不舍。可想到体内翻涌的毒性,想到若自己身死,孩子便再无依靠,她终于点了点头,将孩子轻轻放进摇篮。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在暮色中打着旋儿,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艰难险阻。
“记住,”师父将一个刻满符文的药瓶塞进云儿手中,“这是‘避毒丹’,可保你们七日不受毒气侵扰。万毒渊中危机四伏,切不可大意。”
云儿握紧药瓶,望着沉沉暮色,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解药,活着回来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