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陆明蹲在义庄门前,指尖拨弄着几片不合时令的枫叶。
叶子红得妖异,叶脉里渗着暗红汁液,在石板上留下蛛网般的痕迹。
“有人来过。”白砚舟的短刀挑起一片枫叶,阳光穿过叶面,在地上投出个模糊的八字——
戊寅年七月初七,正是陆晖的生辰。
义庄的大门虚掩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明刚要迈步,袖中的乾坤笔突然自己跳出来,笔尖朱砂在空气中画了个\"止\"字。
\"有诈。\"白砚舟按住刀柄,目光扫过门廊下悬挂的白灯笼。灯笼纸上的抓痕还很新鲜,像是刚被什么挣扎着挠过。
门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陆明摸出五帝钱往地上一掷,铜钱滴溜溜转了几圈,全部立着指向门内。
最旧的那枚康熙通宝突然\"啪\"地裂成两半。
\"凶兆。\"白砚舟皱眉,“但陆晖的魄就在里面。”
推开门,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义庄正中停着口红漆棺材,棺盖上用金粉画着繁复的枫叶纹。墙角有盏积灰的青铜灯,灯芯突然\"噼啪\"一声自燃,青白的火苗里映出陆晖模糊的脸。
\"...快走...\"火苗中的影像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棺材突然震动起来,六个陶罐从暗处滚出,每个罐口都贴着黄符。
最近的罐子上贴着符纸。
白砚舟的刀尖挑开第一个陶罐,一缕青烟飘出,在空中凝成陆晖半透明的身影。
眼神呆滞,对两人的呼唤毫无反应。
“只是魄,没有意识。”白砚舟收起刀。
陆明拿出幽冥镜,陆晖的伏矢魄被瞬间吸入幽冥镜。
白砚舟依次挑开其余陶罐。
棺材盖突然滑开半尺,最后那个陶罐被无形的力量拽向棺中。陆明飞扑过去抓住罐子,却被带得一个踉跄。
白砚舟的刀光闪过,缠在陶罐上的红绳应声而断。
棺材里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断开的红绳像活蛇般扭动着,突然朝白砚舟手腕缠去。
乾坤笔凌空画符,朱砂在空气中凝成\"镇\"字拍向棺材。
红绳顿时委顿在地,化作一滩腥臭的血水。
陆明趁机打开最后一个陶罐,在空中凝成完整的魄体,却不是陆晖。
\"走!\"白砚舟拽着陆明往外走。
身后传来棺盖重重合上的闷响,整座义庄的窗棂都在剧烈震动。
幽冥镜中的陆晖魂魄比先前凝实许多,虽然眼神依旧空洞,但已经能对呼唤产生轻微反应。
“还差五魄。”陆明擦着镜面,突然发现边缘多了行小字:“青要山南,枫林深处”。
白砚舟收起短刀,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山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模糊的铜铃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老大夫的警告——
青要山的枫林里,有座荒废多年的铜钟楼。
日头西斜时,他们找到了山脚下的界碑。
碑文已经被苔藓覆盖大半,只隐约可见\"钟鸣\"二字。
碑脚下堆着七颗鹅卵石,摆成北斗形状,最末一颗石头下压着片干枯的枫叶。
陆明用乾坤笔拨开枫叶,露出下面用血画的箭头,直指南面的山坳。
那里,暮色中隐约可见一座歪斜的楼阁轮廓。
“看来下一魄,就在钟楼里。”
白砚舟的声音比山风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