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突然开花。每朵花瓣都写着细小的“芷”字,花蕊深处躺着枚青铜钥匙。苏白芷握住钥匙的瞬间,听见三百年来最清晰的碎裂声——那是轮回镜终于彻底崩毁的声音。
苏白芷赤足踏入沸腾的蛊虫潮时,腕间金莲丝突然缠住霍南萧的咽喉。他眼底猩红如血,嘴角却噙着笑:“夫人可知,这鼎中爬出的每一只蛊虫,都是你剜心时溅落的血?”
鼎壁突然浮现血色铭文,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初代霍家家主林浮生将婴儿放入冰棺,割开她心口时,金莲丝正从婴孩瞳孔里生长出来。
“原来你才是我的茧。”苏白芷捏碎鼎中蛊王,虫尸化作利刃刺入霍南萧心口。他闷哼一声,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双鱼咒:“夫人既已看透,何不与我共赴轮回?”
黎颂的轮椅碾过满地虫尸时,正听见青铜鼎炸裂的巨响。他掀开扶手,露出藏在其中的记忆晶片:“当年你母亲剜你心头血养蛊时,这晶片就刻着你的命盘。”
苏白芷的指尖触到晶片,前世记忆如毒蛇般窜入脑海:五岁的自己跪在冰棺前,沈教主将柳如烟的心脏塞进她空洞的胸腔;林浮生在暗处抚摸她的头,将金莲丝埋入她脊骨:“好孩子,你该学会吃人……”
“原来我才是怪物。”她突然暴起,匕首刺穿黎颂的金属义肢。齿轮崩裂的碎屑中,露出半枚染血的玉玺——那上面刻着的,赫然是霍南萧的生辰八字。
暴雨倾盆的桃树下,苏白芷攥着玉玺走向青铜鼎残骸。鼎内爬出的蛊虫组成林浮生的脸,他枯槁的手指正勾住霍南萧的魂魄:“丫头,该把你的善念喂给我了。”
霍南萧突然睁开眼,心口插着的断剑泛起金光。他笑着握住苏白芷的手,将剑刃刺入自己眼眶:“夫人可还记得……你说过要剜了我的眼睛喂蛊?”
血雾喷涌的瞬间,苏白芷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她正将匕首刺入沈教主心脏,被剜出的心脏化作柳如烟模样,而襁褓中的女婴额间朱砂与她如出一辙。
“这次换我当恶念。”她捏碎玉玺,将金粉撒向鼎中。蛊虫突然暴动,将林浮生的残魂啃噬成灰,露出藏在灰烬里的婚书——那上面赫然是她与霍南萧的名字,朱砂写就的誓言正在融化。
火舌舔舐嫁衣时,苏白芷在灰烬中摸到半块玉佩。那是霍南萧及冠那夜送她的及笄礼,此刻正渗出金血。
“夫人可听过‘弑神者终成神’?”鼎中残魂嘶吼着爬出,林浮生的脸正与霍南萧重叠,“你每世剜心镇压的恶念,不过是我故意留下的饵……”
苏白芷突然将玉佩按进心口。剧痛中,她看见所有轮回的自己同时睁眼:将军与女帝在战场上拥吻,医仙与毒尊在毒雾中十指相扣,而最深处——她正将染血的嫁衣披在霍南萧身上,腕间金莲丝系着褪色的剑穗。
“那我便做你的永生茧。”她笑着吞下蛊王,任由金线从七窍钻出,“这三百年的局,该换我当执棋人了。”
青铜鼎在雷火中坍塌时,苏白芷的嫁衣正在燃烧。每片焦黑的布料里都爬出金莲丝,将霍南萧的残魂钉死在镜中。
“夫人可知……你才是真正的初代家主?”镜面突然映出林浮生的脸,他的身躯正与霍南萧重叠,“当年你母亲为续命,将你的心脏分成两半,一半养在冰棺,一半炼成蛊王……”
苏白芷突然捏碎镜面。碎片割破掌心时,双鱼咒正在渗血,每滴血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有时是将军与女帝,有时是医仙与毒尊,而最中间那幅画面里——她正将匕首刺入霍南萧心脏,而对方笑着握住她的手:“这次终于……”
暴雨停歇时,桃树根部长出新的青铜鼎。鼎中爬出的蛊虫组成婴儿模样,额间三点朱砂组成双鱼咒。
苏白芷将染血的嫁衣盖在鼎上,转身走向山涧。她腕间的金莲丝突然断裂,露出一枚完整的双鱼玉佩——那正是霍南萧及冠那夜,她亲手雕琢的聘礼。
“该醒了。”她抚过玉佩上的裂痕,听见三百年来最清晰的碎裂声。桃枝突然颤动,衔住最后半句呢喃。在花开花落的轮回里,那抹嫁衣身影始终伫立树下,腕间金莲丝系着褪色的剑穗,在风中轻轻摇晃。
十年后的雨夜,道观废墟里钻出个扎双丫髻的女童。她腕间金莲胎记泛着微光,正踮脚去够桃树洞里的婚书。
当染血的帕角被拽出时,树后突然转出个瘸腿少年,怀里抱着把缺了剑穗的龙纹剑。
“小娘子。”少年咳嗽着递出药囊,“这合欢蛊的解药……”
女童突然露出鎏金瞳孔。她腕间金莲丝缠住少年咽喉,却在触及对方心口时僵住——那里埋着的半枚玉玺,正与她从小佩戴的长命锁产生共鸣。
暴雨突然静止。桃树洞深处传来婴儿啼哭,十八枚刻着“芷”字的乳牙正在血泊中重组,逐渐凝成苏白芷与霍南萧的模样。
“萧家的小将军,你说这局棋……”女童指尖亮起燃烧的逆神书,“该谁先落子?”
暴雨冲刷桃树根部的青铜鼎时,鼎内爬出的蛊虫突然组成林浮生的脸。他枯槁的手指勾住苏白芷的嫁衣,嘶哑道:“丫头,当年你母亲剜你心头血养蛊时,我就把永生蛊种进了你的骨髓。”
苏白芷的指尖抚过鼎身铭文,前世记忆如毒蛇般窜入脑海:五岁的自己跪在冰棺前,沈教主将柳如烟的心脏塞进她空洞的胸腔;林浮生在暗处抚摸她的头,将金莲丝埋入她脊骨:“好孩子,你该学会吃人……”
“原来我才是怪物。”
听闻这话,她突然暴起,锐利无比的匕首刺穿黎颂的金属义肢。齿轮崩裂的碎屑中,露出半枚染血的玉玺——
结果那上面刻着的,不是别的,赫然是霍南萧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