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序格局，个人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头，社会关系就像波纹，由近及远扩散，层层叠叠，勾勒出特有的圈子文化。
秦青川前世深有感触，也是此道强者。
如今面对大网袭来，却发现挣脱太难，解开太乱。
黄氏独大，略次些的，想取而代之，再弱些的，想彻底打碎，当然，形势比人强，大部分还是选择追随，已经成为一种默契。
危房改造，下面能不知道严重性么？
连卡带拖，无外乎让你知道谁才是大爷。
要说背后没有故事，打死也不信。
......
秦青川抽烟，沉思，越想越远。
田振华和冯俊超前来，梁正小跑上前，轻声提醒。
“领导，田县长和冯书记来了。”
秦青川回过神，忙不得起身相迎。
“振华同志，俊超同志，刚才在想事情，不好意思啊。”
冯俊超笑着摆手。
“无妨，批阅文件，难免要慎重思考。”
田振华点着头，附和。
“不错，我有时候看得也头疼。”
......
简单几句，三人沙发落座。
冯俊超心下一动，没有着急说正事，反而好奇询问。
“秦书记，刚才在想什么呢？”
田振华也打起精神，抬眼望来。
秦青川摇了摇头。
“积重难返，不聊这个，咱们开会，俊超同志，你先说说整风吧。”
书记不想说，二人也没刨根问底。
冯俊超翻着文件夹，回归正题。
“秦书记，个别同志思想有待加强，各部门早有规定，定期组织生活会，进行检讨自查......
为了刹住邪风，又不大动干戈，以防矫枉过正，我建议组织抽查小队，定期巡查......”
秦青川耐心听着，想起前世，某位省会大领导，当初喝茶闲聊，说过一句话：文件红不红，四不两直是鞭子。
之前理解不够深，此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以，我补充几点，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
田振华刷刷刷记录完，只觉直指要害，真要是这样去检查，不说风气可以焕然一新，也是一种威慑力。
而冯俊超先是愣神，紧接着有些难以接受。
作为主要负责人，真要这么做，上上下下得罪一大片人。
私底下，全县干部谁不得骂娘？
当然，也有好处，如果效果不错，工作履历上，绝对可以增加浓墨重彩一笔。
......
犹豫再三，在挨骂与成绩之间，选择了退缩。
“这......不太好吧，容易引起议论声。”
闻听此言，秦青川心中不由得暗叹。
相较于计委，县城干部一言难尽，说好听点，更加稳重，说难听点，魄力欠缺，不想担责。
“没事，六点要求，就说是我提的，有反对声让他们来找我沟通。”
说完，不等回应，直接跳转话题。
“振华同志，专项小组，筹备的怎么样？”
“基本已经差不多，这是小组成员名单，您看一下。”
田振华拨动文件夹，调了个朝向，推了过去。
“另外，副县长分管领域，我和建军同志协商后，准备趁机调整，下周召开政府工作会议，想邀请您列席参会。”
以党领政是模式，可党政分工是原则。
老田，你想干嘛？
秦青川心生狐疑，细细琢磨，顿时恍然。
哎，老田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
想收拢话语权，还要找人分担压力？
这怎么可以？
先不说违反规定，单单是田冯对铁三角，局势好不容易营造，我前去参会，岂不是前功尽弃？
......
暗自嘀咕几声，朗声轻笑。
“振华同志，这不符合规矩，咱俩是配合工作，你不能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一句玩笑话，田振华直接泄了气。
还能怎么说？
直接说，担心铁三角反扑，底下阳奉阴违？
那也显得太无能了吧？
......
秦青川面带笑意，低头看着专项小组名单，心思却不在纸上。
县长带着常务副，调整副县长分工后，下面部门真敢落实不到位，完全可以直接追责。
到了这种程度，还在畏首畏尾，老田的立场不坚定啊。
......
两件要事，一推一放，其余小事，不过度干涉，秦青川主打就是藏在幕后。
整风运动，调查小组成立，秉持‘四不两直’，对全县干部，形成有效督促。
当然，不乏有人背后骂娘，梁正可是带来不少小道消息。
对此，秦青川恍若未闻，该干嘛干嘛。
副县长分工调整，动作不大不小。
看似管辖变换，其中意义耐人寻味。
要知道，排位即权力，正常来说先常务，再工交，再农业，最后是文教卫。
分管文教卫的张晓云，和分管工交的李向阳，分工交换，可是激起了浪花朵朵。
作为铁三角在政府支柱，李向阳被边缘化，他们怎么能忍。
张晓云先是工业局，后是二轻局，可是碰到不小的麻烦。
紧接着，田冯和铁三角，针锋相对。
下面各局、各部门，背后是谁，全都暴露在太阳底下，秦青川看得一清二楚。
继续看戏，等闹到常委会，需要调整人事，不管是推波助澜，还是乱中取利，都能信手拈来。
......
6月19号，周三。
沈毕迟到六天，终于赶来。
和霍庭二人原因一样，落地琴岛，随后登州，都被拉着‘学习’青齐酒桌文化。
同样是招待所，二人刚碰面，沈毕便连连抱歉。
“秦主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耽误您的工作吧。”
对于这个称呼，沈毕不想换，也是提醒秦青川，当初毅然决然，迷途知返，你可不能忘记。
秦青川自然明白，觉得也挺好。
“无妨，来得刚刚好。”
沈毕如释重负，笑了笑。
“您叫我来，是想让帮忙发展瀛洲经济么，这个我熟。”
说完，又补充解释。
“稍后，我让丝状去申请，先在登州设立分行，最多两个月，便能开始行动。”
秦青川不禁一乐，心中暗笑。
你熟？
在绥芬玩爽了，被人德烈斯基抗议，能不熟么？
“丝状是谁？还有，你可是力鼎总经理，不在港岛合适么？”
沈毕笑着解释。
“丝状是我在汇丰的副手，也是咱家人，当初我被赶走，他也逐步被边缘化，我用着顺手，就招揽进来。至于力鼎，有霍生几人照看，完全没问题，我更适合开疆拓土。”
说着，目光灼灼，直接询问。
“您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