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走吧。”
过了许久,辛珑才收回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
得了她的应允后,包昊强才拿着通关文牒,领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凤凰城。
方才还口口声声不愿意进城的那些桃花谷村民,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进了城门,更加不高兴了。
但辛珑一行人已经走了。
不管他们说什么,守卫都不肯让他们带着牲畜进城。
他们只好紧紧抱着自家的牲畜,在城墙脚下找了一出空地,暂时歇脚。
辛珑一行人进了城后,看到城内的景象后,便都愣住了。
这个小城明显看得出来在地震发生之前颇为富裕,
虽说地震导致了不少房屋倒塌,但大部分建筑依旧巍峨耸立,保存完好。
街道上虽然不复往日的热闹喧嚣,却也干净整洁,没有多少流民乞丐沿街乞讨。
甚至还有人在路边摆摊做着小买卖。
周围的几家客栈和酒楼也都还开着门,门口站着的店小二,正殷勤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见识了凤凰城内的景象,再回想起官道上流民四起、民不聊生的惨状,众人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几乎要以为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乱了,却没想到,这凤凰城内,竟然还保留着几分往日的繁华景象。
包昊强显然对这凤凰城的地界极为熟悉,他轻车熟路地领着一行人穿街过巷,径直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客栈的门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门口挂着一盏红灯笼,上面写着悦来二字。
还未进门,众人就闻到里面飘出的饭菜香味,勾得他们肚子里的馋虫的冒了出来。
有几个定力差的,更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今日为了赶路,他们并没有停下休息吃东西,现在已经饿了大半天。
更何况上了官道之后,流民太多,他们不好生活做饭,接连啃了两顿的干粮。
如今一闻到这热乎饭菜的香味,顿时都觉得饿得不行了。
客栈的老板娘显然与包昊强也是旧相识,一见他进门,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哎呦,这不是包大人嘛!您怎么来了?您的兄弟们呢?今儿个是要在我们这儿落脚吗?”
包昊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哎,别提了,前两日遇上地震,兄弟们都走散了。”
那老板娘一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道。
“包大人那些兄弟都是有福之人,必然不会有事的,说不准,过两日就又碰上面了。”
说完,她的视线才又落在了他身后的那些流放犯身上,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凑到包昊强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包大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您七我三?”
包昊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瞪了老板娘一眼,语气严肃地说:“翠娘,你可别乱来!这一批跟以前的不一样,你就正常做生意,我们住个三天就走,别给我惹麻烦!”
老板娘见他这般紧张,有些疑惑,忍不住回头又打量了辛珑一行。
这一看,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些流放犯虽然风尘仆仆,但衣着整洁,神色淡定,丝毫没有寻常犯人的落魄和惊慌。
特别是其中一家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端庄秀丽,孩子粉雕玉琢,身上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贵气和冷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老板娘在这客栈迎来送往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一些,自诩有几分看人的本事。
她心里暗自琢磨,这几个人,恐怕来头不小,难怪包昊强这么紧张。
老板娘也是个精明人,立刻意识到,这一批人,恐怕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再说了,这些人在这里住上三天,也足够她赚一笔了。
想到这里,老板娘立刻转变了态度,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哎哟,几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我们这里可是凤凰城里最好的客栈了,干净卫生,饭菜可口,保证让您住得舒舒服服的!”
说着,她又热情地介绍起客房的价格来。
“我们这里,单人客房一晚上50文,双人客房一晚上40文。还有大通铺和四人间,您几位是选哪一个呀?大通铺一晚上15文,可以住八个人,四人间呢,一晚上20文。几位,你们要几间房呀?”
这价格,与当初在那个小镇上遇到的黑店相比,简直就是白菜大甩卖,天差地别。
辛珑略一思忖,便转头看向萧家人,温声提议道:“这价钱倒是不贵,咱们就都住双人间吧,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萧家人向来以辛珑马首是瞻,此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纷纷点头称是:“都听珑儿的。”
他们萧家现在一行人,算上萧野后,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个,开七间双人房正好够住。
双人间一晚四十文,七间房便是二百八十文,住三天,一共是八百四十文钱。
辛珑从容地付了钱,老板娘接过钱后,立马眉开眼笑地安排小二领着他们上楼安顿去了。
辛珑和萧惊鹤自然是住一间房。
房间虽小,却也收拾得干净整洁,两张床并排靠墙放着,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套简单的茶具,墙角还立着一个木制衣架。
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只是大约是很久没人住过了,空气中隐隐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辛珑从空间里取出一盏精致的香薰蜡烛,轻轻点燃。
烛光摇曳,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冲淡了那股令人不适的霉味。
萧惊鹤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往楼下看去。
凤凰城内,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
街道两边全是贩卖各种东西的小摊,摊主卖力的吆喝着,时不时便会拉着路过的人,推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
周围的店铺大多也开着门,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店中有不少人影晃动。
凤凰城的一切,似乎和地震发生前没什么两样。
只有街道两旁那东倒西歪的房屋和残垣断壁上,才有地震留下的痕迹。
这城内的宁静祥和,与城外尸横遍野、流民哀嚎的惨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更令萧惊鹤感到不安。
辛珑走到萧惊鹤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过了一会,她侧过身来,才注意到萧惊鹤眉头一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萧惊鹤回过神来,微微侧头看向辛珑,轻声说道:“地震之后,便是大旱三年,永徽,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辛珑看着萧惊鹤紧蹙成一团的眉头,看着他眼中的悲悯吗,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问道:“你还在担心他们?萧家被抄家的时候,可没有一个老百姓过来送你们,他们落难的时候,倒是希望有个盖世英雄来救他们,但你们这些英雄落难的时候,那些人却作壁上观,冷眼旁观,甚至看你们的笑话,这样的百姓,你也放在心上吗?”
萧惊鹤沉默很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是永徽的将军,带兵打仗,保家卫国,是我的责任。世人如何想我,我并不在乎,我只求做到问心无愧。”
辛珑望着萧惊鹤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的侧脸,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像萧惊鹤这样满身正气的人,生来就应该属于一个盛世。
在那个盛世里,他会是百姓爱戴、君王宠信的英雄。他会被所有人敬仰,被历史铭记,风风光光地度过完美的一生。
可惜的是,他生于乱世。
生于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君王对他猜忌,百姓亦不能理解他。
时局艰难,人人自顾不暇,无人能理解他的抱负与坚守。
辛珑上辈子经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向来习惯将人心往最坏处揣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残酷的末世中生存下来。
但在萧惊鹤身边,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知道她可以永远的放心萧惊鹤,因为他永远都不会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