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威力……
萧惊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倘若敌军拥有这等利器,纵使他们永徽将士武艺再精湛,内力再深厚,列阵再严密,恐怕也挨不过一炮吧。
怪不得辛珑之前那般笃定,说有她在,凤凰城便不会破。
他之前还以为她只是宽慰之语,未曾想……
他看着辛珑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侧脸,心中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她拥有的底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空间里的这些武器,何止能守住一座城池?
若是运用得当,守住一个国家,恐怕也并非难事。
甚至……
萧惊鹤不敢再往下想。
她若是有心,以此攻城略地,只怕也是易如反掌。
可偏偏是拥有这等可怕力量的她,却似乎并无野心。
她愿意陪着他们萧家,一路流放至此,安安分分地待在这边陲小城,甚至在城破危机之时,毫不犹豫地拿出这些底牌,守护着与她并无多少关系的百姓……
从未想过用这些武器去欺压良善,作威作福。
萧惊鹤的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城下所有的人都还没从辛珑方才那一炮的威慑中回过神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异变陡生!
人群边缘,一个躲在尸体堆后面、面黄肌瘦的流民,竟突然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沾满污泥的砍刀,猛地从地上弹起!朝着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狠狠地扑了过去!
“去死吧!”
那流民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砍刀狠狠地捅向了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似乎也未曾料到,在这绝对的威慑之下,竟然还有人敢于反抗。又或许,他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攻击。
他甚至没有回头。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竟然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黑衣人的背心。
刀尖甚至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
偷袭得手了!
那个流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猛地僵住了。
没有血……
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被砍刀贯穿的伤口处,干干净净,仿佛被刺穿的,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朽木!
那黑衣人仅仅身形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又站得笔直。
那流民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捅入对方身体的刀,又猛地抬头,看向缓缓转过身来的黑衣人。
隔着那冰冷的面具,正对上那双……
在昏暗火光下,依旧泛着诡异惨白,空洞死寂,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的眼珠子!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流民如同见了鬼一般,猛地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嚎。
“啊——鬼!鬼啊!”
他脸上血色尽褪,指向那胸口插着砍刀却毫无反应的黑衣人,对周围那些同样惊魂未定的流民哭喊道:
“他…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啊!”
“是怪物!”
“快跑啊!这个穿黑衣服的是妖怪!他被刀捅穿了都不流血!快跑啊——”
那男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和他脸上扭曲到极致的恐惧,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每一个尚存的流民心上。
“妖怪……真的是妖怪啊……”
“他被刀捅穿了,一点血都没有!”
“巴图大人被那女人一招轰成了渣,现在又来了个杀不死的怪物!”
“跑!快跑啊!”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蔓延开来。
原本就被辛珑那惊天一炮吓破了胆,此刻又亲眼目睹了这违背常理的一幕,这些被巴图裹挟来的乌合之众,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崩塌。
没有了巴图和他那些北狄亲信的弹压和指挥,他们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跑啊——离开这鬼地方!”
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剩余的上千流民再也顾不上什么攻城,立刻丢盔弃甲,发疯似的朝着城门外四散奔逃。
不过眨眼的功夫,方才还拥挤喧闹的城门口,便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那个胸前还插着一把砍刀、静静矗立的黑衣人。
风吹过空旷的城门洞,发出呜呜的声响。
黑衣人缓缓抬手,握住了插在胸前的刀柄。
“咔嚓——”
一声轻响,他竟面不改色地,将那柄砍刀从自己身体里,硬生生地拔了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依旧不见一滴血。
见流民散尽,黑衣人反手将那柄巨大的阔面刀收回背后的刀鞘。
沉重的刀身归鞘,发出“锵”的一声闷响。
随后,他转过身,似乎打算就此离去。
城墙上,辛珑和萧惊鹤对视了一眼。
无需言语,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两人几乎同时发力,毫不犹豫地从数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落地瞬间,两人便足尖一点,施展轻功,朝着那黑衣人离去的方向疾追而去!
那黑衣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速度陡然加快,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朝着城内僻静的街巷掠去。
“想走?”辛珑嘴角微勾,脚下发力,紧随其后。
萧惊鹤亦是毫不犹豫,提气跟上。
黑衣人的轻功确实了得,身法诡异迅捷,在夜色下的街巷中穿梭,如鱼得水。
换作平时,萧惊鹤自忖也未必能轻易跟上。
但此刻,这黑衣人先前独斗众多流民,显然消耗了大量的内力。
他的速度,明显比越来越慢了。
他们与黑衣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那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几次是试图绕路,都未能成功甩掉身后的两个尾巴。
追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穿过了几条破败的街道,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荒地。
黑衣人猛地停下了脚步,沉默地转过身。
夜风吹拂着他身上残破的黑色衣袍,猎猎作响。
他缓缓抬起手,再次握住了背后那柄阔面重刀的刀柄,并未完全拔出,但那姿态,已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他冷冷地注视着追来的辛珑和萧惊鹤。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追的话,那他就要对他们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