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急着走,程乔又不留,老张家这个家分得特别快。
划拉完东西,王春花当天就回了娘家。
张代富几次望着程乔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自己的娘,真的不管他会不会入赘了吗?
可人家视而不见!
哪怕他仍然处于患得患失中,可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在老张家忙着分家的时候,机械厂521失窃案专案组的宋队也没有闲着。
对程乔这个人从里到外被查了个底朝天。
可惜除了这老太太老伴儿去世受了点刺激,造成性情有些变化之外,再也查不到任何问题。
甚至在她进城卖掉工作之前,她都没有进过城!
可是他总觉得,查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越发不能轻举妄动。
当天晚上,他就以民兵训练的理由召集了整个前进生产大队的民兵集合。
所有青壮全都汇集到了大队部。
宋队的目光重点集中在老张家的几个人身上。
除去张代国夫妇已经超龄被踢出了民兵队伍,其他所有人都在集合之列。
张代富一如既往的懒散,进了人群中就找个角落里偷偷猫着,生怕被人发现他训练想浑水摸鱼。
王春花一来就扎进了四队的妇女群中,很快打得火热,为即将开启的新生活奠定良好的群众基础而努力。
张贵枝则是一改在家时的小心翼翼,难得露出年轻人活泼的一面,跟队上同龄的女孩子们一起说说笑笑。
到场的全都是年轻人,没有过多的规矩和拘束,反倒体能好的还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羡慕,在这里她难得的有成就感,民兵训练自然也成了她唯一能放松和会期盼的事情。
只有张代强还是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一到队部的晒场,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到处搜索赵清莲的身影。
可惜搜索无果,他失望的到处张望。
自从娘把他从吵架现场拉走,赵清莲这两天都没有再理他了。
他这两天也在思考自己跟赵清莲的关系到底算怎么回事。
只可惜没有一点头绪,她越躲着他,他越想见她,哪怕只远远的望一眼也好。
“哇~”
张代强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他扭头,就见娉婷而来的,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又是谁?
那么漂亮,那么美好,一来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清……”
张代强紧走几步,正要上前打招呼,就看见赵清莲的手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上!
而那个人,还是那天被未婚妻抓了现形的钟知青!
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顿时卡在了张代强的喉咙里。
那天他亲耳听到赵清莲当着他娘的面说他们只有兄妹情谊,不可能谈对象时,他内心虽有失落却也并没有多难受。
毕竟她承认自己跟她是亲近的人。
可现在亲眼看到她跟钟知青挽着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明晃晃的宣示着双方的所有权。
他突然心里就像塞满了棉花,有些透不过气来!
如果换个人他可能还能好受一点,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要是两天前对他们的关系还矢口否认的钟知青呢?
那么,打抱不平的他成了什么?
真跟娘说的那样,就是一个笑话?
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张代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大家起哄并不是因为赵清莲有多漂亮有多美好。
而是在一众黑灰的着装中,她头上的一抹红。
那是一条大红色的轻薄尼龙纱巾,被赵清莲系在了麻花辫的发尾。
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停在了她的头上。
哪怕晒场上熊熊燃烧的火把都抢不走它的风头,反倒衬得赵清莲白皙的面孔更加妩媚动人。
“哼,小布尔乔亚作派!”
以被抢了未婚夫的钱知青为首的女知青们则对此嗤之以鼻。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挑起了宋队本就敏锐的神经。
来到前进生产大队,他就习惯性的观察了每一个人。
哪怕老张家的几个人扎堆在不同的地方,他也一一仔细分析过。
可全都没有任何疑点,就当他以为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看到了赵清莲头上的红色纱巾。
赵清莲,土生土长前进生产大队的人,父亲赵铁栓,第三生产小队的小队长……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个姑娘的全部资料,但不管怎样,她都与红色纱巾的主人挂不上勾。
这种纱巾也刚刚才在沪上上市,还远没有达到流行的程度。
哪怕她现在跟下乡的钟知青打得火热,以钟知青非沪上知青的身份,送这样的红纱巾也是无能为力的。
就更别提她这个偏远乡村的乡下姑娘身份了。
那她头上的这条红纱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宋队眯起眼思绪翻滚。
……
赵清莲高昂着头走进晒场,听到耳边的声声惊呼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来自己背着爹拿出纱巾偷偷打扮是正确的。
早知道一条纱巾就能造成这样的轰动,她应该一早就戴出来的。
“瑞安哥,你看这些人,也真是的,人家不过就是系了条纱巾嘛,至于上纲上线的嘛!”
赵清莲像是被女知青的话吓到了一样,往钟知青的方面靠了又靠,一副软若无骨一句话都能压倒的稻草一样。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钟知青有了回城的门路,说不准哪天就要回城了。
如果此时还不抓紧把婚事落实,她成为城里媳妇的梦想眼看着又要落空。
钟知青跟钱知青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份,长大了下乡下互相扶持水到渠成的谈婚论嫁,处得跟哥们儿似的,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妩媚?
当即骨头都轻了三斤,只觉得被赵清莲挽上的手臂发热、发烫,并且很快就有弥漫至全身的趋势。
“嗯,没有,是她们羡慕你、嫉妒你胡说八道的,你别理。”
“嗯,我都听瑞安哥的!”
赵清莲冲钱知青挑衅的勾勾唇角,把头垂得更低,恨不能整个人都钻进钟知青怀里去的样子。
轻笑着,声音低低的,嗲嗲的:“她们就是嫉妒瑞安哥只对我一个人好,我也要只对瑞安哥一个人好!”
这个年代这副作派那是相当的大胆了,很多正儿八经的夫妻私底下拉拉手遇到人都会像触电般弹开两米远。
可这两个人一个做得自然,一个享受不已,偏偏就没有避闲的觉悟。
赵清莲旁若无人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一字不漏全都飘进了张代强的耳朵里。
死心了!
娘问的时候他的心还没死,但现在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