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的玉米面,细腻、干净,别说掺杂糠麸,连根杂草末子都找不到!
这、这成色……
张春秋活了大半辈子,年轻时也给大户人家做过活,见过所谓的“上等粮”,可也没见过这么干净、这么纯粹的玉米面!
这简直比镇上粮行里最贵的白面瞧着都精细!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惊疑不定,死死盯着徐江。
“你小子…从哪儿偷的?!”
这玩意儿,寻常人家见都见不到,更别说拿出来换东西了!
这泼皮无赖,怕不是胆大包天,摸了哪个大户的粮仓!
“偷?”徐江差点跳起来,连忙摆手。
“张大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这是小子前两天去镇上,给一个南边来的大客商跑腿,人家瞧我机灵,赏我的!”
他拍着胸脯。
张春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徐江,脸上的皱纹拧成了疙瘩。
这小子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打小偷鸡摸狗的货色,能有这好运气?
还能给大客商跑腿?骗鬼呢!
但怀里的玉米面是实打实的。
沉甸甸。
他舔了舔干裂得起皮的嘴唇,喉结又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管他怎么来的,饿死鬼可顾不上问粮食的来路。
就算真是偷的,到时候被抓去游街示众,砍手砍脚,那也是徐家小子自己的事,跟他张老头有屁关系!
有这两斤玉米面,他跟老婆子能熬过好些天了!
想到这,他含糊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然后极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说吧,要换个啥玩意儿?”
“欸!好嘞!”徐江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知道这事儿成了!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麻纸,小心翼翼展开。
上面用木炭条勾勒出一个方方正正、带着简单搭扣的小木匣子样式,旁边还标注了大概的尺寸。
“张大爷,您瞧瞧这个。就照着这个样式,帮我打十个这样的小匣子。不用太精细,结实就行,越快越好!”
他指着图纸,“这玉米面,就算小子给您的定金!等匣子做好了,我再想法子给您弄点谢礼!”
这图是他在网上扒拉的那些“简约风”、“古风”礼品盒设计里,选了个最简单、最容易实现的画下来的。
目的明确——给他的“神秘能量蛋”提升逼格!
张春秋凑近,借着门口屋檐下透出的微弱光线瞅了瞅图纸。
他是吃这碗饭的,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这匣子结构简单,用的都是最基础的榫卯,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费不了多少工夫。
“行。”他惜字如金,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伸出两根枯柴般的手指。
“后天,还是这个时辰,来取。”
“好嘞!那就麻烦张大爷了!”徐江连声道谢,心里一块大石彻底落了地。
搞定包装,他的“高附加值”鸡蛋才能名正言顺地卖出高价!
他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
总算解决了一件大事,徐江往家走的时候,连夜风都觉得温柔了几分。
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清晨。
与青州小村鸡鸣犬吠、炊烟袅袅的景象截然不同。
蓝星,魔都。
一处隐藏在繁华都市深处,闹中取静的独栋庭院外,空气都仿佛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矜贵。
雕龙画栋的老式别墅沐浴在晨曦之中,飞翘的檐角下挂着铜铃,透着古朴与低调的森严。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陈锋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提着一个用复古牛皮纸精心打包的方正纸箱,以及一个用细麻绳捆扎的、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粗陶碗,按响了庭院大门的门铃。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和那条价格不菲的暗纹领带。
今天是他难得的休息日,但比上班还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因为今天是他的恩师,在古玩字画鉴定领域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崔老的七十寿辰。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拜寿。
“吱呀——”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位穿着干净素雅对襟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保姆探出头,看到是陈锋,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
“是小陈先生啊,快请进。”保姆侧身让他进来。
“先生刚起,正和白老先生在二楼的茶室对弈呢。”
“麻烦您了,王姨。”陈锋点点头,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熟门熟路地穿过打理得精致典雅的庭院,走进了别墅主楼。
楼梯是老式的旋转木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放轻脚步,来到二楼茶室门口。
茶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顶级武夷岩茶的醇厚香气。
他轻轻敲了敲门。
“进。”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陈锋推门而入。
古色古香的茶室内,一张紫檀木的棋桌旁,两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襟危坐,凝神于面前的棋盘。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在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黑白子在楚河汉界间无声厮杀,气氛宁静而专注。
听到动静,背对着门,穿着一身舒适的丝绸唐装,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缓缓转过头,正是崔老。
见到陈锋,他那双看透世情的睿智眼睛里,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呵呵,小锋来了,坐。”
“师父!白老。”陈锋连忙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小子祝您老生日安康,松鹤延年,福寿与天齐!”
一连串吉祥话顺溜地说了出来。
“呵呵,你这小子,就这张嘴甜。”崔老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对面的白老也含笑点头致意。
陈锋直起身,将一直提在手里的那个牛皮纸箱轻轻放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
“师父,知道您雅人深致,不好那些金玉俗物。”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露出里面用干草和软纸隔开、码得整整齐齐的十颗白胖鸡蛋,一边解释道。
“这是小子前两天,弄到的一些山里人自己养的笨鸡蛋,瞧着还挺新鲜。配上这个收来的旧陶碗,给您老尝尝鲜,换换口味。就是点土特产,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