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城白清润黑眸里跳跃着无法隐藏的挣扎痛苦,眼眶湿润,几乎要滴出泪来。
沈愿怔怔盯着他,真相即将揭开的激动,郁城白逐字逐句看似滴水不漏的解答,各种激烈情绪交织翻涌后,又归于平静。
“郁城白,你当我是傻子吗?”沈愿声音冷静得近乎没有温度。
“我以前确实酒量不好,但每次喝醉后,我只会蒙头大睡。别说缠着你要你抱我,亲我,就算让我揍你都没力气。而且,人在喝醉后的行为,即便不受控制,但第二天醒来也会有记忆碎片,绝对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郁城白,你在说谎。”
“那天晚上,我根本不是喝醉酒,而是酒里被人下了东西,导致昏迷不省人事,对不对?”
按在肩膀上的手掌力度减弱。
意识到郁城白想退开,沈愿立马抬起手臂,绕过郁城白后颈,细白修长的手指抠在郁城白脖颈上的大动脉处,迫使他无法起身逃避。
看似亲密无间,暧昧缠绵的动作。
实际却是针锋相对的博弈。
“郁城白。”她唤他名字,如刀锋剑芒的眼神直看进郁城白眼底,字字铿锵,“以前我以为下药的人跟你有关,但听你刚才那番话,我确定下药的人不是你。你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掩护另一个人。”
郁城白眼瞳震颤,想直起身退开。
然沈愿也不知哪来的蛮力,硬是捏着他命运的脉门不放,指尖抠进他脖颈皮肤里,好似下一刻就要扯断他的颈动脉。
她再次逼问:“那个人是谁?”
郁城白谎言被拆穿,索性顺着她的力道俯身压下,薄唇贴上沈愿温软的唇。
想以此来终结这个话题。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沈愿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厌恶感涌上,惊慌中去揪住郁城白的头发。
男人头发短,她抓了好几次才抓到,随后用力往上提,顺手甩给他一记耳光。
郁城白吃痛翻身,手肘撑着床,笑看着沈愿。
她用力擦拭嘴唇的样子,好像亲到猪圈里刚吃完猪食的猪。
嫌弃又委屈。
男人素来温雅的脸爬上阴冷的笑,“现在的你,比当沈家大小姐的时候有趣多了。”
“有病吧你。”沈愿气得胸腔发胀,擦了很久都觉得不干净,索性到浴室用水冲洗。
她摔上浴室门,反锁后,打开水龙头,哗哗水流掩盖了她因害怕而急促的喘气声。
缓了几秒钟后,才用力拍拍额头,让大脑保持清醒不要乱。再回到卧室时,又是一副还能再杠三千回的模样。
“你要是想让我不追究那件事也行,去劝你老爸老妈同意解除婚约,再把我爸爸的遗物还给我,我就吃下这大亏,从此以后,不再提三年前的事。”沈愿站在离床最远的窗台前,进入谈判最终环节。
郁城白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你旧事重提,不断刺激我,就是为了这一步?”
沈愿瞥他一眼,“反正你也不想跟我结婚,我们取消婚约,你能光明正大地娶芜悠进门,郁苏两家强强联姻,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三全其美,何乐不为?”
郁城白没有回答。
沈愿心中忐忑。
郁城白盯着沈愿看了许久,忽而笑说,“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跟你结婚了呢?”
沈愿,“我不想。”
“但怎么办呢?”郁城白今天尤其反常,更或者说是表面那层和善的面具撕开后,终于露出内里隐藏的獠牙,“于外,沈叔临终之前把你交给郁家,我们就有护你到死的职责,三年前老爷子没生病时,当众定下我们的婚事,而在年前,我们又在南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了订婚仪式。在你亲手操作下,那场订婚宴可是火遍全网呢。”
沈愿无话可说。
郁城白慢悠悠起身,迈着轻缓脚步,走到沈愿跟前,“于私,你不跟我结婚,就永远也拿不到沈叔的遗物,找到你妈妈的下落。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妈妈?”
“你们拿遗物控制我三年,却从未让我见过那东西。”沈愿轻嗤,“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遗物,一切只是你们控制我,让我心甘情愿留在郁家任你们拿捏的谎言!”
郁城白不慌不忙慢慢道来,“你妈妈叫原歆,结婚之前是某国际邮轮公司的高管,结婚后转行做了国际翻译,因长期出国,你很少见到她。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15岁的时候,那天她说要去完成领导派下来的工作,这项工作完成后,她就辞职回来陪你和沈叔。”
沈愿垂眸,掩饰心底慌张,“你怎么知道?”
“你爸爸遗物里有相关记录。”
详细的时间,没有一处错漏。
沈煜从不向外人透露原歆的情况,沈愿对原歆也知之甚少,更莫说原歆的工作性质,又或者在哪里工作。
沈愿眉心轻颤,心底涌上的疼痛蔓延开来,眼里很快泛起水光,“郁城白,你确定,是爸爸遗物里的?”
郁城白笑着默认。
沈愿擦掉即将掉落的眼泪,吸吸鼻子,妥协,“我知道了,结婚的事,等我回去考虑两天,再给你们答复。”
她转身想走,虚浮的脚步出卖她现在有多紧张。
但刚走出两步,胳膊被郁城白抓住,只听男人冷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愿,我不会让你走的。”郁城白轻声细语地说:“我们这段时间都留在别墅商量结婚的事。等结了婚,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在沈愿抗拒的目光中,郁城白将她扯进怀里,禁锢住双手,手伸进她衣兜,摸出里面躺着的手机。
点开屏幕看了眼,他嗤笑,“果然在录音呢。”
沈愿满脸都是目的被拆穿的惶恐,“还给我。”
郁城白不屑一笑,删掉录音内容,把手机揣进自己兜里,又宠溺地摸摸沈愿头发,“我先帮你保管,你乖一点,会还给你的。”
说完,转身离开。
在门外将门上锁。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门缝渗出,郁城白眼里有短暂的挣扎纠结,但很快又被决然替代。
屋里的沈愿越哭越大声,骂得也难听。
“郁城白你个浑蛋,疯子,你放我出去,把手机还给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呜呜呜……”
“你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狗男人,你这么想结婚,去找你的心上人啊,找我干什么。”
……
等卧室门没有动静,干嚎的沈愿才慢慢收住声,双眸盯着房门,手伸进衬衫内,摸出绑在内衣带上的另一部小手机。
谁还没个备用机。
手机尚有体温,她吼间哼着低声的呜咽,再点开手机屏幕,保存录音,又转存复制到网盘账户。
以此确保这份文件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