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城白自然不愿意删掉婚讯。
沈愿懒得与他纠缠,果断结束通话,找到之前联系过的律师,把在郁家获得的录音内容简单概述给对方,询问拿回遗物的胜率有多大。
律师斟酌再三,“因为无法确定遗物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能先走程序看看。”
沈愿早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眼下确实没别的办法。
走一步看一步,先拿回一点也好。
之前本想等手上工作完成后再进行起诉,毕竟与律师商讨细节、整理证据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但郁城白行事愈发乖张无常,她担心郁城白会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来,将事态拖延到不可控的程度。
走起诉流程,除了想拿回父亲遗物,更想让郁城白死心。
律师又说:“但我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郁家的律师团队很强大,单凭你手中的录音证据,胜率其实并不大。而且你父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郁家照顾,这些年郁家对你亦有抚养事实,只怕到时候郁家反咬你一口,找你索要抚养费。”
之前沈愿找过好几家律所,听到要跟郁家打官司,纷纷拒绝。
这位律师愿意接,全凭一腔富贵险中求的意气。
沈愿,“郁家为我花销的钱我都有记录,该还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律师说:“大概准备了多少?”
“100万还差一点,等手上这个项目完成,就能凑齐了。”
修复谢宴生这幅画的酬金一共是15万,之前预付3万,剩下的12万到账,不多不少刚好100万。
沈愿补充说,“大学四年,他们实际为我花销的大概在60万左右,其中还包括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保险和基金,凑到100万,权当是买断我与郁家的关系。”
“这笔钱你先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
“嗯。”
通话结束,沈愿又去看郁城白朋友圈,发现那条婚宴请柬的内容不见了。
敲门声响起时,沈愿还沉浸在万千纷杂的情绪中,抬头见是谢宴生,心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谢宴生端着杯牛奶,仍着一身宽松的家居长袍,颜色偏深蓝,腰间围着一条同色系腰带,松垮的领口可见脖颈间凸起的喉结。
这几天过年,谢宴生闲赋在家,每天穿着都是简单的家居服,给人一种宜室宜家的错觉。
沈愿刚想问谢宴生来了多久,男人倒是自觉坦白,“在你说接近我是别有用心时,就已经在门口了。”
沈愿尴尬,想挖个地缝钻进去,“我是为了气他,不是真的对你别有用心。”
男人将牛奶递在沈愿手上,“你的意思是,我不够高大威猛?帅气多金?温柔体贴?”
沈愿微顿,反应过来,“不是。”
谢宴生凝着她急于辩解的模样,慢慢启唇,“你利用我,去气别的男人?”
他音色低沉磁性,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不带情绪时,又裹着清洌冷意。
沈愿肩膀微颤了下,大脑宕机,不知如何作答。
真是不要命,拿谢宴生去气郁城白,还被当事人抓包。
谢宴生凝视她两秒,“不许再有下次。”
沈愿忙不迭点头,“保证不会。”
“即便有,也不许让我听见。”
瞧着沈愿狐疑的样子,谢宴生唇角微勾,“先喝牛奶。”
沈愿接过牛奶,喝了两口,温热的液体淌过紧涩的喉咙,耳边是谢宴生沉冷的声音。
“需要律师援助吗?”
沈愿放下杯子,“我已经请好律师了。”
“你确定你请的律师,能打得过盛华集团的律师团队?”
沈愿心里也没底,“我之前找了很多家律所,他们都不敢接,只有这个律师愿意尝试。”
“既然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就不要束手束脚。”谢宴生视线落在沈愿腕间伤口,白皙皓腕上,还缠着白色纱布。
“而且……我没说,是免费提供律师团队给你用。”
沈愿踌躇半晌,“你们公司的律师,很贵吧?”
谢宴生眉梢微动,“有点。”
眼看沈愿要放弃,谢宴生淡声道:“赢了再付款,如果输了,不收你钱。”
沈愿有种钱包被算计的感觉。
可谢氏集团旗下的几家公司都是所在领域的翘楚巨鳄,其法务部的律师更是万里挑一的精英,无论人脉还是实力,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
沈愿咬住牙,点头。
要博就博个大的。
下午,谢氏集团的法务部就上了门来,有男有女,个个西装革履,手拎公文包,井然有序地整理着沈愿提交的证据。
谢宴生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慢慢品茶,沈愿向律师阐释完每条证据背后关联的事件,便回了书房继续工作。
顶级的律师团队都有自己的辩护思路。
录音内容在电脑端清晰播放,客厅众人大气不敢出。谢宴生神色一如既往沉静,唯瓷杯不轻不重落在茶几上。
法务部部长和张特助下意识抬头。
谢宴生神色冷淡,辨不清喜怒。
文件整理完已经快到傍晚,法务部离场。
张特助等人都走完了,才走过来汇报另外的工作。
“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相关消息会在工作日前一天全网推送出去。您看沈小姐起诉郁家的事是否也需要参与进来,毕竟她与郁家关系匪浅,如今走到对簿公堂这步,更能证明郁家无德。”
谢宴生身躯后靠,头枕着沙发,“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做什么呢?又不是解决不了郁家。”
张特助后知后觉,忙垂首称是,接着说:“另外,北城那边刚来信说,顾先生安排小少爷来南城参加祝老爷子寿宴,赵家小姐也会来,您这边是否需要安排他们的行程……”
谢宴生扬唇轻笑,“不用。”
张特助点头。
祝家老爷子寿宴,往年北城那边对这个亲家只会电话慰问,从未亲自上门拜贺,今年一反常态派亲儿子出面,不是为了笼络稳固南城的关系,又是为了什么。
谢宴生挥手示意张特助离开。
他偏头瞥向后园,暮色渐沉,书房早已灯光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