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卿手举着火把。
赵昀背着母亲一路向前爬。
只是速度越来越慢,他怕自己不能带母亲出去了,若是这样,他怎么对得起阿昀。
甄卿看着那模糊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母亲,这一次若是出不去,我们是不是就能彻底见到阿昀了。”
赵昀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力气,可是有些话,他害怕要是再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是母亲错了,你就是阿昀!”
这一刻,甄卿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不论是阿昀,还是小泽,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她的孩子。
当初,她生下双生子,侯爷不顾她的反对,就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去了将军府。
她连那孩子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隐约只记得他小小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甄氏一族同裴家本就是宿敌,她最恨的人就是裴大将军,可她的孩子却被送去给裴家,成了裴家的孩子,这让她怎么能释怀。
从那一刻起,她就当那孩子已经死了。
她错了,不该把他们那一辈人的恩怨放在孩子的身上,更不应该记恨自己的孩子。
“母亲……真聪明,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不是阿昀。”
“你小的时候,母亲偷偷去大将军府看过你,虽然你和阿昀面目相似,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就算两个孩子现在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能分辨出谁是谁。
“同瞿东方那一站,真的很艰难,为了能守住城门,等待援兵,我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那一刻我就想,这辈子唯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喊过您一声母亲。”
赵昀开始诉说他的一切,那些母亲不知道的事情。
“后来呢!”
“后来,我就看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看到自己那一身伤痕的躯体,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赵昀淡淡一笑,似乎已经释怀了,刚开始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真的不甘心,他一心为南盛,最后却落了个惨死,太不公平了。
“是母亲不好。”甄卿泪流满面,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多伤害。
“是我的错,是我取代了阿昀活下去的机会。”
他将自己看到阿昀魂魄的事情说了出来,也把阿昀最后的嘱托告诉了母亲。
听着这一切,甄卿也是百感交集,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如今已经真相大白,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侯爷,你看那边有火把。”
南安候带着人进入迷雾林,已天色已经黑了,就在他们想要返回的时候,隐隐的看到远处有一抹微弱的火光。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南安候似乎是看到了希望,赶紧命人过去迎接。
然而当所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无一人出声。
世子爷一身是血的背着主母,不知道爬了多久,他身后是一条血痕,两个人都已经是昏迷的状态的。
那一路的血痕,任谁看了都是不忍直视的。
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如此。
“侯爷,那狼群!”
底下的侍卫看到周围那一群绿油油的眼睛,是蓄势待发的狼群。
“狼害怕火光,点燃火把就能吓退它们。”
南安候吩咐所有人都点燃火把,这样狼群会知难而退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迷雾林里出来。
林婉婉看到那一身是血的赵昀,整个人都被吓到了,那简直就是一个血葫芦。
“这是怎么了?”
老祖宗看到孙儿伤的那么严重,差点当场晕厥。
“昀儿他背着人,爬了很远的路。”
南安候也是一脸的痛心。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残废了的人,背着一个人一路爬行,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方向低着头,呢喃道:“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立刻下山!”
南安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快马加鞭的往回赶,生怕晚了一会,会耽误了世子爷的救治时间。
赵瑾看到这一幕,愤恨不已,他以为赵昀进入迷雾林后,不会活着出来了,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这个病秧子。
林婉婉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感受着他微弱的气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没了气息,曾经她也是抱着孩子去四处求医,最后得来的却是孩子冰冷的身体。
回程的队伍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到了南安候府。
沈从早就接到消息,焦急的等在府外。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毕竟一个人就是再命不该绝,也不会有一直都有那么好的机遇。
关于赵昀和裴泽之间的事,他是知道的,当初他是裴泽的军医,同瞿东的那场大战,裴泽本应该已经战死了,是他将快死的裴泽带回来,让他在赵昀的身体里复活了。
这样的互换身体之事,他也是第一次做,能够成功,也是裴泽自己命不该绝。
“沈从,快看一下她。”
从马车上下来,林婉婉一介女子,竟然将一个大男人直接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赵昀虽是男子,可身体却很轻,抱起他,丝毫不费力。
“赶紧回屋。”沈从同世子妃一起拖起赵昀,往屋里赶。
老祖宗也是紧跟其后。
南安候抱着昏迷的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本想着跟过去看看。
“别让她出现在昀儿面前,这一次我不会原谅她了。”
老祖宗一声令下,不让甄卿踏入孙儿的院子半步。
沈从施针,把脉,一直未曾开口,只是从他紧绷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良久,他站起身。
“这一次,我救不了世子爷了。”
“沈从,你可是神医,怎么可能有你救不了的人。”
林婉婉不相信,沈从那么厉害,连小豆子病的那么严重都能救回来,怎么可能救不回赵昀。
“世子爷的身体能撑这么久,已然是不容易了。”
沈从说着,他这几年一直待在世子府,替世子调理身体,深知他的情况是怎样的。
“是要准备后事了吗?”老祖宗开口。
听到老祖宗的话,屋里的一众下人都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