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勋?!
陈雨心头猛地一沉!
调虎离山!
他瞬间明白了!
该死!
“不好!”陈雨脸色骤变,再也顾不上其他,拉起还有些茫然的陈瑶,转身就往西苑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瑶被哥哥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被拽得踉踉跄跄,却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哭闹,只是拼命迈着小短腿跟着跑。
越靠近西苑,陈雨的心沉得越快。
远远地,他就看到西苑那扇刚刚修好的院门直接被踹倒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陈雨胸中翻腾!
他几步冲进院子!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院子里一片狼藉!
昨日刚刚清理干净的地面,此刻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件刚买的日用品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他们兄妹俩住的那两间屋子,更是惨不忍睹!
房门被粗暴地踹开,门板碎裂,摇摇欲坠。
屋内的东西被翻得底朝天!
新买的被褥被扯到了地上,沾满了泥土和脚印!
陈瑶刚换下的旧衣服,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那张兄妹俩吃饭用的木桌,被掀翻在地!
连灶台都被人砸烂了!
整个西苑,仿佛被一群强盗洗劫过一般,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陈瑶看着眼前这如同噩梦般的景象,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呜呜……哥哥……我们的家……我们的新衣服……”
陈雨没有立刻去安慰妹妹,他脸色铁青,快步冲进自己的房间,径直走到床边。
床板被人掀开了,下面那个他特意挖出来藏东西的暗格,此刻正空空如也地暴露在那里!
里面,哪里还有那袋沉甸甸的金子?!
空了!
陈雨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破败的小院,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好!
好得很!
陈勋!韩新月!
昨天诬蔑他是小偷,今天就派人来偷他的东西!
贼喊捉贼!
真是好一对卑鄙无耻的母子!
他们不仅贪婪,而且恶毒!
偷走金子不算,还要把这里砸个稀巴烂,连瑶瑶的旧衣服都不放过!
这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活路,要把他们逼上绝境!
陈雨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黑眸深处,只剩下冰封万里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焰!
他慢慢蹲下身,将哭得抽噎不止的妹妹紧紧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瑶瑶不哭,哥哥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哥哥会找他们算账的!”
……
皇宫,御书房。
禹天帝听着李德全低声地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陈府大少爷陈勋,支开陈雨兄妹,随后西苑便遭人闯入,财物被窃,房舍被毁……”
李德全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将陈府刚刚发生的龌龊事,清晰地呈现在了天子面前。
“混账东西!”
禹天帝终于忍不住,一拍桌案,上好的端砚都跳了一下。
“这个陈晓!朕看他是昏了头了!”
“宠妾灭妻,纵容恶妇刁奴虐待原配嫡子嫡女!”
“现在他那个好儿子,更是干出这等入室盗窃、毁人居所的下作勾当!”
“简直是斯文扫地!家门不幸!”
皇帝是真的动了气。
陈晓的原配他自然知道,原吏部尚书之女柳如霜。
陈晓能有今日,离不开柳家的帮衬。
如今人去了,他就是这么对待人家留下的血脉的?
李德全躬身立在一旁,不敢接话。
禹天帝余怒未消,在书房里踱了几步。
“朕当初真是瞎了眼,觉得他还算个能臣干吏……”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
“可恨!可气!”
禹天帝胸中的怒火翻腾片刻,终究还是缓缓沉淀了下去。
为了陈家这点腌臜事,立刻处置一个朝廷大员,还是在边关战事吃紧的当口,并非明智之举。
陈晓这人,虽然治家无能,私德有亏,但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这些年确实兢兢业业,朝中许多事务还离不开他。
罢了。
他心里有了计较。
等下了朝,再单独留下陈晓,好好敲打一番。
这个陈雨,是个难得的苗子,不能就这么被他那个糊涂爹和恶毒继母给毁了。
禹天帝踱回御案前,拿起那张抄录了陈雨诗作的宣纸,视线再次落在那几行铁画银钩般的字迹上。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之前只觉此诗气魄雄浑,意境高远,已是难得的佳作。
可此刻,结合前几日收到的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突厥二十万铁骑叩关,兵锋直指太原。
再读此诗,感受又截然不同!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禹天帝反复咀嚼着最后两句,只觉得一腔热血直冲头顶!
何等的豪情!何等的担当!
这不仅仅是一首诗,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期盼,是对强将戍边、保家卫国的呐喊!
这些日子,面对突厥大军压境,朝堂之上,主战主和,争论不休。
他身为天子,也曾有过片刻的犹豫和权衡。
毕竟,二十万铁骑,不是小数目,一旦开战,便是倾国之力,胜负难料,劳民伤财。
可现在……
这首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迟疑和摇摆!
打!
必须打!
而且要狠狠地打!
打出大禹王朝的国威!
打得那些胡马不敢再南下窥伺!
决不能让“万里长征人未还”的悲剧,在他这一朝重演!
“李德全。”
“奴才在。”
“传朕旨意,明日早朝,召集所有在京四品以上武将,及兵部、户部、工部堂官,于太和殿议事!”
“奴才遵旨!”
李德全躬身应下,心里清楚,陛下这是下定决心,要对北境用兵了。
而这一切的催化剂,竟是那位昨日才在龙门街崭露头角的陈府四少爷,写下的一首诗。
这位陈四少爷,怕是要一飞冲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