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陈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陈勋猛地抬起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迎上陈晓警告的眼神,他只能再次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四……四弟……之前……是……是大哥不对……求你……原谅……”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充满了无尽的耻辱。
陈明更是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道:“四哥!四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这虚伪至极的道歉,陈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然后,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尖锐而刺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快意,让跪在地上的陈勋和陈明脸色更加难看,也让一旁的陈晓眉头紧锁。
陈雨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冰冷。
“好!”
“既然你们如此‘诚心诚意’地求我……”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陈勋和陈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话锋一转,带着浓浓的嘲弄,“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不过……”陈雨的目光扫过陈晓,“从今天起,西苑,归我兄妹二人居住,任何人,不得擅入!”
“我妹妹的饮食起居,必须按照嫡小姐的份例来,若有克扣,后果自负!”
“还有,那个老虔婆王桂芬,我要亲眼看着她受到惩罚!”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难看的脸色,拉起身边一直安静看着这一切、小脸上又是担忧又是解气的陈瑶,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西苑走去。
“废物!狗杂种!”陈勋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凳子,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君子形象,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低吼:“陈雨……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他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那副斯文扫地的模样,与街头泼皮无异,哪里还有半分陈家大少爷的风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柔贻小姐,这边请,就是这里……”
韩新月略显讨好的声音响起,她正引着一位身着淡紫色罗裙,气质高雅,容貌清丽的少女走了进来。
这少女正是吏部尚书孟大人家的千金,孟柔贻。
也是韩新月费尽心思,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陈勋定下的亲事对象。
韩新月原本是想让孟柔贻看看陈雨如何“欺辱”嫂子,再由自己的儿子们“大义凛然”地出手“制止”,好衬托出自家儿子的优秀,顺便彻底毁掉陈雨的名声。
却没料到正好带着孟柔贻撞见了陈勋失态发狂的这一幕。
孟柔贻一踏入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狼藉,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以及瘫在地上的陈明和旁边状若疯癫、破口大骂的陈勋。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被冰冷所取代。
她看着陈勋那扭曲的面容和粗鄙的言语,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就是她未来可能的夫家?
这就是名满京城的陈侍郎府的家风?
简直不堪入目!
孟柔贻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停下脚步,目光冷淡地扫过房内众人,最后落在强作镇定、脸上挤出尴尬笑容的韩新月身上。
“陈夫人,”孟柔贻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看来今日并非拜访的良机。”
韩新月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连忙想要解释:“柔贻小姐,你听我……”
“不必多言。”孟柔贻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决绝,“今日所见,柔贻已心中有数。陈家的家风……着实令小女大开眼界。”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面色铁青的陈勋,又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缓缓说道:“至于……婚事,”她微微摇头,“我看还是暂时搁置吧。”
韩新月和陈勋脸色同时大变。
“不过,”孟柔贻话锋一转,“十日之后便是京中闻名的兰亭诗会。若是届时,陈家的大少爷与四少爷,能够在那诗会之上拔得头筹,夺得魁首的话……”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到那时,我们再谈其他不迟。”
说完,孟柔贻不再看众人难看的脸色,微微颔首,算是告辞,随后便在侍女的陪伴下,转身径直离去。
孟柔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庭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陈勋粗重的喘息和陈明压抑的呜咽。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屈辱和未散的血腥味。
陈晓铁青着脸,猛地转过身,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住了站在一旁,脸色同样煞白难看的韩新月。
“蠢货!”陈晓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寒意,“看看你干的好事!”
韩新月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强自辩解道:“老爷,我……我只是想让柔贻小姐看看……看看勋儿的……”
“看什么?!”陈晓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暴怒,“看我们陈家的笑话吗?!”
“看我们是如何管教子女无方,家宅不宁?!”
“看你那好儿子是如何跪在自己弟弟面前摇尾乞怜?!”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韩新月的手指都在发抖:“别人家出了这种腌臜事,巴不得捂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你倒好!你竟然还嫌不够丢人,特意把孟尚书的千金请过来看戏?!”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陈府内斗的丑事?”
“生怕勋儿的前程太顺遂,非要给他添堵是吗?!”
陈晓越说越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韩新月脸上,“孟家的婚事!勋儿的前程!就因为你这愚蠢的妇人之见,险些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