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的怒火并非全是演出。
他知道,若是想在陛下面前保住自己的官位,就必须表现出和陈雨站在一边的姿态。
可他真没想到,韩氏母子竟然蠢到敢动御赐之物!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什么面子、什么情分,都要靠边站!
陛下的人说不定现在就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呢!
今天不给个说法,明天罢官的圣旨恐怕就到了。
“我告诉你,韩新月,我陈晓能让你做陈家主母,也能随时废了你!”
“若再有这种事情,我立刻休了你,把你逐出陈家!”
韩新月如遭雷击,颤抖着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不敢相信,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陈晓,今天竟会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爹!”陈明慌了,爬到陈晓面前,痛哭流涕,“爹,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偷四弟的东西!儿子该死!”
“爹饶命啊!儿子不知道那是御赐之物啊!”
“爹?”陈晓冷笑,“现在知道叫爹了?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爹?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一脚踢翻了陈明,又转向陈雨,强压下心中的不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雨儿,这次是爹管教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那五千两银子……”陈晓顿了顿,转头对韩新月厉声道,“夫人,你现在就去府上拿五千两银子来给雨儿赔罪!”
韩新月惊得面如土色:“老爷,这、这…府上哪有这么多现钱啊…”
“怎么没有?”陈晓眉头一竖,怒喝道,“府中账房前几年不是还有几万两银子吗?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韩新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不敢看陈晓。
陈晓心中已然明了,恐怕是这几年都被韩氏母子挥霍殆尽了,顿时气得胸口一阵发闷。
“好啊!好啊!”陈晓破口大骂,“我陈家的家底,都让你们给败光了是不是?平日里大手大脚花钱也就罢了,如今连家里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了?”
韩新月羞愧难当,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陈晓深吸一口气,又转向陈雨,心如刀绞,却又不得不忍痛割爱:“罢了,爹现在就给你。”
说着,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沓银票。
这是他的私房钱,积攒了多年的贪墨,此刻却要拱手让人。
“这些银票你拿着。”
陈晓把包袱递给陈雨,脸上强撑着笑容,“你放心,爹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瑶瑶的。”
“爹你这是……”陈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爹,这可是五千两啊!您怎么能——”
“闭嘴!”陈晓怒喝,“这钱本就是他的!若不是你们偷了人家的东西,我至于花这冤枉钱吗?”
陈雨接过包袱,掂量了一下重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陈晓这是作秀给他看,什么好好照顾他和瑶瑶,恐怕回到主院后又是另一番嘴脸。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多谢韩侍郎。”陈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银子已经还了,那陈勋、陈明你们可以滚了。”
“你!”陈勋怒目而视,却被陈晓狠狠一瞪,立刻缩了回去。
“还不快滚!惹了祸还不快走!”陈晓怒斥道,“回去好好反省!”
陈勋和陈明灰溜溜地爬起来,不敢再多言,狼狈地离开了西苑。
韩新月面如灰土,她那张被打肿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怨恨。
这个陈雨,不但没被她收拾了,反而拿走了五千两银子!
她特么还吃了一巴掌!
待其他人陆续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陈晓和陈雨两人。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陈晓紧盯着陈雨,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往日里被他视为废物的儿子,怎么突然就得到了陛下的青睐?
“陛下……是怎么与你相识的?”陈晓忍不住试探问道。
陈雨微微一笑:“韩侍郎很想知道?”
“我……”陈晓一时语塞,“我只是好奇。”
陈雨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宫里那位扯上关系了。
如果猜得不错,那个送金子的神秘人恐怕就是陛下了。
不过,正好扯虎皮做大旗,有这个背景在,陈晓估计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他装模作样环视一周,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韩侍郎若有兴趣,改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他刻意称呼陈晓为“韩侍郎”而非“爹”,这种疏离感让陈晓心头一震。
他隐约感到,眼前这个少年已不是他可以轻易掌控的了。
“好、好,都依你。”陈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个……雨儿,你打算怎么用这些钱?”
陈雨将包袱往肩上一甩:“韩侍郎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
陈晓强忍着心中的不满,陪笑道:“对对对,你自有安排,我就是关心一下……”
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陈雨的眼神越发冷淡。
这种眼神让陈晓心头发寒,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危险的对手。
“如果没别的事,韩侍郎请便吧。”陈雨转身就要回屋,“瑶瑶还在等我。”
“等等!”陈晓急忙叫住他,“你……你和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能不能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陈雨回过头,看着陈晓那张写满了谄媚和算计的脸,心中一阵厌恶。
“韩侍郎,您可是吏部侍郎,朝廷重臣,怎么还需要我一个无名小卒去美言呢?”
“再说了,”陈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您待我如何,您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陈晓如坐针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陛下之所以警告他,恐怕就是因为陈雨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
如今这个小崽子翅膀硬了,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拿捏了。
“雨儿,爹知道以前对不住你,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补偿?”陈雨冷笑一声,“十年了,韩侍郎,十年了……”
陈雨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屋内,只留下陈晓一人站在院子中,面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