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陈雨站在诏狱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昨日刑部侍郎被带进来时,还叫嚣着“士可杀不可辱”,此刻却在他特制的“水刑”下,供出了张敬儒私设“小金库”的地点。
“大人,张大学士求见。”李安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陈雨转身,便看见张敬儒身着素服,带着三个捧着木匣的仆人,正站在狱门前。
“张大人这是何意?”陈雨扫过木匣上的封条,“莫不是要给下官送礼?”
老臣扑通跪下,额头贴在青石板上:“老朽愿以三族性命担保,户部尚书等人皆被屈打成招!”他忽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陈雨,你可知你正在毁掉整个文官体系?没有我们,这天下谁来治理?”
“治理?”陈雨冷笑,踢开其中一个木匣,金银珠宝散落一地,“就靠你们用这些民脂民膏‘治理’?张大人,你以为我不清楚《起居注》里的把戏?”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在史书中将陛下写成‘仁君’,却只字不提他当年弑父屠兄的血案——这样的‘治理’,不要也罢。”
张敬儒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这个秘密,是文官集团最核心的禁忌,如今被陈雨当众撕开,意味着双方再无缓和可能。陈雨转身走向诏狱,声音淡淡传来:“明日早朝,我会将你私改史书的证据呈给陛下。张大人,你说,陛下会更喜欢‘真实的暴君’,还是‘虚假的仁君’?”
回到宫中,陈雨刚换上官服,淑妃的贴身宫女便求见,说是娘娘突发急症。他跟着宫女穿过长春宫,却在转角处被人抵住后腰——是淑妃的兄长,左都御史赵大人。
“陈雨,你敢动淑妃一根汗毛,”赵大人的匕首抵住他的肾俞穴,“赵某就让整个言官台弹劾你到死!”
陈雨忽然笑了,指尖扣住对方手腕穴位,剧痛让赵大人匕首落地:“赵大人,你以为淑妃私扣云锦时,没留下证据?”他从袖中抽出半幅绣着龙纹的残布,“这是江南织造进贡的‘龙御九章’,本该绣在陛下的冕服上,却出现在淑妃的妆匣里。”
赵大人的脸瞬间惨白,龙御九章乃帝王专用,私藏即是谋逆。陈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告诉淑妃,要么自请去冷宫,要么——”他指了指诏狱方向,“和她的好叔叔张敬儒作伴。”
早朝钟声响起时,陈雨怀中揣着三样东西:张敬儒的小金库清单、淑妃的龙御残布、还有那份被篡改的《起居注》副本。丹墀之上,禹天帝看着他手中的证物,眼中闪过一丝激赏——这正是他需要的,将文官集团钉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启禀陛下,”陈雨展开《起居注》,“臣发现,贞观十七年的记载有误。”他指着“陛下亲耕籍田”的段落,“实则当日,陛下正在玄武门诛杀齐王余党。”
殿内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禹天帝的脸色瞬间阴沉。这个秘密,是他允许文官集团掩盖的唯一污点,如今被陈雨当众揭开,既是挑衅,也是投名状——告诉所有人,他陈雨,连皇帝的伤疤都敢撕。
“继续说。”禹天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臣还发现,”陈雨取出小金库清单,“首席大学士张敬儒,在各省设‘劝学书院’,实则是收纳地方官孝敬的据点。单是去年,便收受贿银一百二十万两。”他看向淑妃的兄长,“左都御史赵大人,更是将言官台变成了攻击异己的工具,凡弹劾陈某人的奏折,皆有百两润笔费。”
武将队列里,王恒忽然抽出佩剑,剑鞘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陛下,如此贪官污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禹天帝盯着陈雨,忽然笑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与其让文官集团继续用“仁君”的枷锁困住自己,不如借陈雨之手,撕毁那层虚伪的面皮,让所有人知道,坐在龙椅上的,从来都是铁血帝王。
“准奏,”禹天帝挥手,“张敬儒革职下狱,赵大人夺爵流放,淑妃——”他顿了顿,“去甘露寺静修吧。”
退朝时,陈雨被禹天帝单独留下。暖阁里,皇帝亲自斟酒:“你比朕想象的还要狠,连《起居注》都敢动。”
“陛下需要的,不正是这样的狠?”陈雨接过酒杯,“当文官集团用史书要挟陛下时,唯有撕开真相,才能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禹天帝忽然凝视着他:“你就不怕朕卸磨杀驴?”
“怕,”陈雨坦然一笑,“但陛下更需要我。武将集团与文官集团水火不容,而我,既是寒门子弟,又握有他们的把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陛下需要一把能同时刺痛两边的刀,而我,恰好愿意做这把刀。”
皇帝大笑,拍着陈雨的肩膀:“好!明日朕便下旨,擢升你为正四品内务府总管,兼领诏狱事务。记住,朕要的纷争,不是小打小闹,是要让整个朝堂知道,顺朕者昌,逆朕者——”他忽然收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离开暖阁时,陈雨看见宫墙外的梧桐叶正纷纷飘落。秋意渐浓,这场由他挑起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大禹王朝。回到总管府,李安捧着件叠得整齐的官服候在门口,正是正四品的孔雀补服。
“大人,醉仙居传来消息,”李安低声道,“刘先生说,各地分店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您选个吉日开张。”
陈雨轻抚孔雀补服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在演武场的那个午后,他踩断最后一个世家子弟的手腕时,阳光正穿过云层,照在他沾满血迹的衣摆上。那时的他,只是想活下去,想保护妹妹,却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权力的漩涡中心。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坐在檐角,望着漫天星斗。妹妹陈瑶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混着醉仙居飘来的甜香,让他心中一暖。指尖划过腰间的玉佩,他忽然明白,所谓权力,不过是保护在意之人的工具。只要妹妹能在阳光下安心做甜羹,他陈雨,就算变成这王朝最锋利的刀,又何妨?
远处,诏狱的灯火依旧通明,新的犯人正在被押解入狱。陈雨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是比任何权谋都更真实的东西,提醒着他,自己还是那个从永丰巷走出来的少年,只不过手中的甜羹勺,换成了杀人的刀。
风掠过宫墙,带来远处更夫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陈雨睁开眼,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他知道,这场由他点燃的火,已经烧起来了。而他,将在这烈焰中,一步步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护得心中那片柔软,永不被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