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微怔。
目光落在梁浩苍白的脸上,后背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
他略一颔首,转身对着春生吩咐道:“春生,把牛车赶到周叔家。”又指了指车上的食盒:“顺道把这个捎回我家。”
“包在我身上!”春生爽快应下。
萧辰牵起顾宁柔软的手,与王寡妇往家中走去。
夜风掠过树梢。
梁浩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愈发粗重。
就在他们迈入院门的刹那——
梁浩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颤,脚下踉跄几步,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向前栽去!
幸亏萧辰眼疾手快。
一把扣住梁浩的手腕,可那沉重的身躯仍带着惯性往下坠!
王寡妇惊呼一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的攥住兄长的胳膊,结果被带得整个人向前扑跌——
“砰!”
她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仍死死抱着梁浩不撒手。
萧辰低喝一声,腰背发力,硬是将人半拖半抱的架到炕边。
顾宁赶忙扯过被褥垫好。
梁浩才刚沾到炕沿,一道刺目的血红便从衣衫下渗了出来。
“哥!你撑住!”
王寡妇嗓音发颤,手指胡乱去按她后背的伤处,却摸到满手湿黏。
“嗤啦——”
萧辰直接撕开梁浩的衣衫。
刀伤斜贯后背,自右肩胛延伸至腰间,伤口处的皮肉微微外翻,渗出的鲜血已将整个后背染红。
萧辰眉头紧锁,侧首道:“娘子,回家取药……”
“不用。”
梁荷强忍眸中的泪水,急忙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瓷瓶:“宁妹子之前又送来两瓶金疮药,还没用完……”
萧辰接过药瓶,指尖轻抖着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边缘。
梁浩浑身剧颤,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扭曲的面容滚落。
直到鲜血渐渐止住,萧辰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妥当。
“多…谢…”
梁浩气若游丝的道谢。
萧辰摆摆手,正欲起身,却听梁浩突然开口:“萧兄方才说…两日后世上再无血刀寨…此话怎讲?”
“就是字面意思。”萧辰淡淡道。
梁浩眼中骤然迸发出精光:“官府终于要出手了?”
“官府有变。”
萧辰摇头:“县令更迭,已赴江州城处理要务,不过……”他顿了顿:“义军愿调一千精兵相助!”
“好!”
梁浩激动的一拳砸在炕沿,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却仍掩不住满脸喜色:“有义军千人精锐,定能将血刀寨连根拔起!”
王寡妇急的直跺脚:“哥!你当心伤口!”
萧辰沉吟道:“血刀岭的问题解决,烁山那边……”
梁浩强撑起身子,斩钉截铁的说:“萧兄放心,今日我已让荷儿联络了聚义寨的弟兄,共三十六人,随时可以动手!”
萧辰点了点头,道:“你先安心养伤,明日再议!”
“可是……”
梁浩还想再说些什么,萧辰却已牵着顾宁转身离去。
“哎!”梁浩深深叹息。
他恨不得立刻带人杀上血刀寨,为聚义寨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可,眼下莫说他身负重伤。
便是完好无损,仅凭三十六人,恐怕连血刀寨的山门都难以攻破。
如今,他只能仰仗义军。
或者说,仰仗萧辰的力量。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梁浩望着萧辰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头。
王寡妇轻点螓首表示赞同。
恍惚间又忆起方才被萧辰揽入怀中的情景,那坚实的臂膀与清洌的气息让她不由的双颊绯红。
梁浩注意到妹妹的神色变化,低声劝诫:“荷儿,他终非我等凡尘中人,你莫要……”
“莫要痴心妄想是吗?”
王寡妇凄惨一笑,收拾着炕上空置的药瓶:“哥,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更何况我还是个寡妇……”
望着妹妹单薄的背影,梁浩喉头滚动,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浓云遮蔽了月光。
萧辰和顾宁踏着昏暗的村道往家走去。
顾宁紧紧挽着萧辰的胳膊,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相公…两日后真要攻打血刀寨吗?”
萧辰感觉到臂弯间的力道,侧头看她。
阴影中,顾宁的眸子闪着水光,嘴唇微微发白。
“娘子在担心?”他放慢脚步,声音低沉。
顾宁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垂下眼帘:“那些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将他的手臂搂的更紧了些。
萧辰低笑一声,突然捏住她的下巴。
粗糙的拇指碾过那抹樱唇,直到泛起诱人的水光:“为夫还没让娘子尝遍人间极乐,怎舍得有事?”
“呀——”
突然,顾宁惊呼一声,整个人已被拦腰抱起。
她慌忙环住丈夫的脖颈:“放我下来……”
她羞得把脸埋进男人颈窝,却嗅到混合着血腥气的雄性气息,腿根莫名发软。
萧辰故意颠了颠怀里的娇躯,手掌重重拍在那浑圆处:“我抱自己娘子,天经地义!”
布料下荡起令人脸热的波浪,顾宁咬唇忍住呻吟,却把丈夫的衣襟抓的更紧。
篱笆院门吱呀作响。
顾宁刚落地就踉跄着去生火烧水。
氤氲水汽中。
她绞着帕子回头:“相公,快来洗洗,都臭了呢。”
萧辰低头嗅了嗅,抬步上前,突然坏笑着将人搂进怀里,一盆温水当头浇下。
“嫌相公臭?”他‘啪’的拍在顾宁翘臀上:“罚你一起洗!”
水珠顺着顾宁的睫毛颤动。
她咬着唇解开丈夫衣带,忽见暗金流光一闪。
“这是…?”
“金丝软甲。”萧辰抖开浸血的甲衣:“多亏这件软甲,否则……”
话未说完。
顾宁的小手便在萧辰的身上不断的求索,似乎是在检查相公有没有地方受伤。
“娘子可要仔细检查……”
萧辰邪魅一笑,带着她的小手在肌理间游走。
顾宁羞得不敢抬眼,却仍认真为他擦洗。
水花四溅中。
萧辰贴着她发烫的耳垂低语:“下次进城,定要买个双人浴桶!”
说话时,粗糙的指腹在她腰间轻轻摩挲,惹得怀中人儿一阵轻颤。
顾宁脸颊烧得厉害,埋在他的肩头,却悄悄点了点头。
……
夜色渐深,烛火摇曳。
萧辰换好干净衣衫,神清气爽的站在灶台前热着醉仙楼打包的饭菜。
本想帮娘子沐浴,却被顾宁红着脸推出门外——
她太了解自家相公了。
若真让他帮忙,这澡怕是洗到天亮也洗不完。
不一会儿。
饭菜刚摆上桌,里屋门帘轻动。
顾宁款款走出,藕荷色的细棉衣裙衬的肌肤如雪,未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缀着晶莹的水珠。
烛光为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纤细腰肢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月下摇曳的柳枝。
“相…相公?”
顾宁被萧辰直勾勾的目光看的手足无措,指尖无意识的绞着衣带。
萧辰这才回神,喉结滚动:“娘子比那画上的仙女还美。”
说着,他突然转身从炕褥下摸出个雕花木盒,是刚刚趁着顾宁烧水的间隙藏起来的:“闭上眼睛。”
顾宁睫毛轻颤,乖乖合眼。
耳边传来盒盖开启的轻响,接着是萧辰带着笑意的声音:“可以看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流光溢彩的凤簪。
紫铜簪身上,十二重云纹托起展翅金凤,羽翼上的纹路精细的仿佛能随风而动。
最妙的是凤尾五叉翎毛,每根末端都悬着珊瑚珠,在烛光下宛如五颗凝露的樱桃。
“这……”顾宁的指尖悬在凤鸟含着的珐琅泪珠上方,竟不敢触碰:“太贵重了……”
萧辰执起她的手,将簪子轻轻放在她掌心:“试试?”
铜簪入发的刹那,仿佛有月光在顾宁发间流淌。
那展翅的凤凰恰停在她鸦羽般的鬓边,尾翎随着她的呼吸而轻轻颤动,衬的她如玉的侧颜愈发的清艳绝伦!
“好看吗?”顾宁转身时,珊瑚珠在空中划出几道红痕。
萧辰的呼吸窒住了。
眼前人,青丝如瀑,金凤昂首,碎珠映着烛火在她颊边投下细碎光斑。
“相公?”
这一声轻唤让萧辰猛然回神。
却见顾宁忽然贴近,红唇轻颤着吐出灼热的喘息:“我想……”
萧辰只觉心头一热。
方欲揽住那纤腰,却被顾宁柔荑轻按手腕。
她眼尾染着桃花般的绯色,轻咬朱唇微微摇头,鬓间凤簪流苏随之轻颤。
在萧辰灼灼目光中,那双素手缓缓解开他腰间玉带。
衣袂轻落之际,顾宁屈身跪坐,藕荷色罗裙如花瓣般铺展满地。
“娘子……”
萧辰喉结微动,指尖缠绕的一缕青丝,竟比江南三月的烟雨更缠绵。
顾宁眼波盈盈,忽而垂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