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红着眼睛,被仆妇带进大夫人的屋子内。
大夫人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抬眸,冷淡地看她一眼。
“你怎么还没走?”她翻了一页书。
楚玥跪下来:“母亲,我想给您磕个头再走,感谢这些时日来,您对我的照顾。”
她在大房里,尝尽了富贵的滋味。
虽然大夫人要求严格,可是,她穿上了从未有过的漂亮衣裳,还有那么多珍珠首饰。
不管走到哪儿,大家都尊称她是国公府的小姐。
就连皇上和太子,都曾对她赞赏有加。
她很舍不得离开。
大夫人却格外漠然。
“行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师父等急了。”
“我还有个小请求,走之前,母亲能不能把送我一个信物带走,我回道观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大夫人皱眉。
觉得楚玥有点烦了。
孩子就是要求多,明明什么也没为大房做,还闹的家里鸡飞狗跳。
但,为了快点打发她,大夫人就起身,走到柜子边。
她随便挑了一支最便宜的金钗。
“给你这个吧,以后你长大了,若有能耐,再回来做客。”大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
楚玥走过去,伸出双手,正要接过来。
忽然!
柜子头顶的绣筐掉下来,金剪子对准了大夫人的头!
“母亲,小心!”楚玥惊呼,一把将大夫人推开。
金剪子却扎进她的脚背,顿时鲜血如注。
楚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吓傻了一众仆妇。
大夫人惊魂未定,待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立刻大呼:“快,叫郎中!”
一炷香后。
郎中给楚玥包扎离开,大夫人坐去床榻边。
她看着楚玥脸色苍白,稚嫩的脸蛋还挂着泪痕。
一时间无奈。
“你为什么要去挡,那么危险。”
“因为,我有锦鲤运,不会死的,可是若让剪子落在母亲身上……就完了。”
楚玥说着,黯淡低下头。
大夫人心中微微松动。
楚玥又道:“母亲,其实我早就看出你眉心中有黑气,恐怕有一劫,故而我走之前特地来给您请辞,就是想帮您化煞。”
“现在母亲的危险解除了,我也该走了,但是以后玥儿不在身边,不能这么保护您了,母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大夫人闻言,眸色震动。
这孩子……
仆妇从门口进来:“大夫人,紫阳道长等候多时了,询问何时能走?”
楚玥哭着,踉跄起身。
“玥儿给母亲磕头了,玥儿走了。”
她准备下榻,却没来得及穿鞋,就被大夫人搂在怀里。
大夫人那样自私的人,竟落下一滴热泪。
“算了,你别走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地,不再惹祸,我还能将你当成我的女儿!”
“母亲!”楚玥扑进她怀里,终于敢放声痛哭。
大夫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或许,她对楚玥要求是急切了点。
毕竟楚玥才三岁,还要给她一点时间,长大就好了。
靠在她怀里的楚玥,哭的伤心,可是没人瞧见,她的眼神是非常冷的,甚至带着一点冷笑。
能打动大夫人这种人,她比前世的言萝强太多了。
不枉她今早趁着无人的时候,偷跑进来,把绣筐放去柜子上,再用锦鲤运祝福自己,让赶走自己的人会遭遇横祸。
言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法器嘛,就是这么用的。
从前是她太傻!
以为真心换真心,所以从未耍心眼,可是要想留下来,光努力付出是不够的。
半个时辰后。
紫阳道长被仆妇领进来,看见楚玥重新住回了大房的院子。
还穿上了从前的锦衣,四个丫鬟跪在旁边伺候她。
“师父,”楚玥斜睨他一眼,“你自己走吧,我不回道观了。”
看着她受伤的脚,紫阳道长有些不敢确信。
“楚玥,师父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说。”
楚玥不耐烦地抬手,丫鬟们会意,退下。
她们走了,紫阳道长才说:“你疯了吗,留下来,凭你的修为,填不满大房的贪婪。”
“这些日子,师父都看明白了,整个忠国公府,看似是一家人,实则各自生活,大房贪婪,二房自私,三房不问世,你留下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楚玥看着他,不服气:“师父,是你说的,我天资聪颖!有我,就能让大房过上好日子。”
“我跟你回道观,最好的结果,不过也是成为观主,可是那有什么用。”
“做观主,能让我像现在这样,有那么多仆从可以使唤吗?做观主能让我穿着绫罗绸缎吗?做观主,能让皇上、太子高看我吗?”
紫阳道长睁大眼睛。
他没想到,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甚至,他一度感觉,跟他说话的,是长大后的楚玥,怎么能这样充满野心?
“你想要留下来?”
“对,我不仅要留下来,我还要做忠国公府的大小姐!”
“那言萝……”
“师妹别惹我还好,她要是惹了我,谁挡我的道,我就收拾谁!”楚玥说着,一拍桌,脖颈上的红玉盘发出光芒。
紫阳道长嘴唇动了动。
他多么想说,言萝的修为,早已在她之上了。
可是,楚玥不会听的。
终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人各有命,你自求多福吧。”紫阳道长叹气,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他停下来:“若你出事了,别再求道观庇佑,为师能力有限,护不住你。”
他走了。
来时,他带着一包袱的法器;走时,他连包袱都没了,只剩下一身皮包骨。
得回道观好好吃灵草休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道长留步!”春草跑来,递来一个包袱,“我们小姐让道长带着路上用。”
紫阳道长惊讶,打开包袱一看。
是一些干粮,一点盘缠,还有一把桃木剑。
没想到,这个从未重视过的小徒弟,才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的人。
紫阳道长踱步出府,回头看去。
忠国公府匾额高悬,那烫金字,象征着权贵,可楚玥不知道,这样滔天富贵的背后,是有代价的。
若楚玥留下来,是为了荣华富贵,那言萝为什么非要留下来?
紫阳道长不解,但,他知道自己也管不了这件事了。
“替我多谢你家小姐。”他作揖,转身离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看命运会眷顾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