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母独自坐在佛堂里,手中的念珠被她捏得咯吱作响,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晴不定。
“老夫人……”嬷嬷小心翼翼地上前。
“大娘子又派人来问,明日祭祖的银两……”
“给她!都给她!”
文母猛地将佛珠拍在案上,又强压着火气低声道:“去我妆奁最底层,把那对鎏金镯子当了。”
嬷嬷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文母压箱底的嫁妆。
文母站在回廊暗处,看着墨兰指挥下人布置祭品。
那个曾经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庶女,如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缎裙,发间的红宝石步摇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睛发疼。
“听说盛家前日送来两匹云锦?”她状似无意地问丫鬟。
“是呢。”小丫鬟没察觉异样。
“说是给四姑娘裁夏衣用的。”
文母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自己动的不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是整个盛家的脸面。
次日,文母破天荒地拉着墨兰的手:“好孩子,前些日子是娘糊涂了。”
她将腕上一只成色普通的玉镯褪下来。
“这虽不值什么,到底是文家传了三代的……”
墨兰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得温婉:“婆母言重了。”
她没接那镯子,反而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对金镶玉的递过去。
“该儿媳孝敬您才是。”
一屋子丫鬟婆子看得目瞪口呆。
文母回到房里,对着铜镜冷笑,头发花白,眼神却格外锐利。
“且让你得意几日。”
她摩挲着墨兰给的金镶玉镯,并没有发现内圈刻着小小的“盛”字——这是盛家给墨兰的嫁妆。
三日后,王若与突然造访盛府,因老太太说过,不让康家的来上门,王若与则是从偏门进来的。
王若弗接待时,康姨妈“不经意”提起:“听说你们四姑娘在文家好生威风呀,连婆婆的体己银子都攥在手里?”
“嗯?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外边都传遍了呢,怎么?妹妹你还不知道吗?”
“这还得了?这不是把我们盛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吗?”王若弗气急败坏的道。
“让人去请四姑娘明日回府一趟,我倒要好好问问,她在文家都做了些什么?”
王若与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满意的走了。
王若与就是见不得她这个妹妹过的比她好,没事找找事,日子就好过多了。
第二日,墨兰果然回来了。
刚进门,王若弗就冷着脸。
“跪下!”
墨兰不明所以,还是跪下了。
“大娘子,墨儿不知做错了什么?惹的大娘子如此生气?”
“你还装!”
王若弗气得发抖。
“那文家老夫人再不好,也是你正经婆婆!你怎么能做那些事?你听听外边都传成什么样了?这不是丢了我盛家的颜面吗?”
关键时刻,盛纮突然回来了。
“父亲……”墨兰可怜巴巴的道。
“这是怎么回事?墨儿,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也不和爹爹说一声?你跪在这做什么呢?”
“父亲,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惹的大娘子如此生气?”
“你这个好女儿,在文家做的那些事,都让人传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惦记婆母的东西!”
“墨儿?是这样吗?”
“父亲……不是这样的……”墨兰顿时哭的梨花带雨。
“你说!”盛纮指着一旁的露种。
“回主君,咱们姑娘自从嫁过去,那老夫人便不喜姑娘,说她不祥,要姑娘为小娘受孝,前两日还要为姑爷纳妾。姑娘连自己的嫁妆都给了老夫人了……”
“原来是这样,这文家也太过分了,居然敢如此欺负墨儿……”盛纮气急败坏。
“我原看着那文炎敬出身寒门,品性不错,如今他竟如此拎不清,我盛家的女儿,也不是上赶着要嫁去他们文家的。”
王若弗听完,没有再说话。
“墨儿,你先起来!”盛纮伸手扶起了墨兰。
“多谢父亲,都是女儿不好,让父亲烦心了。”
“这两日你先住在家里,难得回来一趟父亲好久都没见到你了。”盛纮笑盈盈的对墨兰道,
王若弗看着墨兰这个样子,心里恨的不行,却没一点办法。
没多会,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来了。
“大娘子,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母亲找我?可知是为了什么事吗?”
“大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闻言,王若弗只好起身,看着盛纮与墨兰说说笑笑的样子,王若弗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寿安堂内,沉水香在青铜香炉中静静燃烧着。
王若弗刚扶着丫鬟的手准备落座,盛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突然重重杵地。
“跪下!”老太太的声音像淬了冰。
王若弗膝盖一软,绣着缠枝牡丹的裙摆扫过青砖。
她茫然抬头:“母亲,这……儿媳不知做错了什么?”
老太太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砰”地砸在案几上,震得茶汤溅湿了裙摆。
“上个月初七,你姐姐从角门进来,你们在后花园假山后说了半个时辰话。”
“前日申时,你让周瑞家的送去一匣子阿胶。”
“这回,你姐姐又从偏门进来,又与你说了什么?转眼,你就让人将墨兰叫了回来。”
王若弗顿时脸色煞白,老太太竟都知道了?
“母亲,我们只是……”
“只是商量怎么往如兰房里塞人?”
老太太突然抓起案头账册扔出去:“还是盘算着挪用明兰的嫁妆?”
房妈妈悄悄摆手,所有丫鬟婆子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王若弗的膝盖跪的生疼,却不敢挪动分毫。
她看着老太太从多宝阁取出一只黑漆匣子,里头赫然是康姨妈送给如兰的“求子符。”
“这种巫蛊之物也敢往盛家带?”老太太指尖发抖。
“你知不知道康家的,刚刚处置了个用厌胜之术的姨娘?”
王若弗正想辩解,老太太已经开口:“从今日起,康家人踏进盛府一次,你就在这跪一天。”
“若敢再阳奉阴违……你就去寻你官人,再不然,就回娘家去……”
王若弗瘫坐在地上时,发现中衣后背已经湿透。
她盯着地上那摊茶渍,突然想起康姨妈上次说的话:“你们家老太太这般偏心,还不是因为……”
“大娘子!”刘妈妈慌忙进来搀扶。
“康家又来人了,说是有急事……”
王若弗浑身一颤,猛地推开她:“你就说我病了!谁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