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早就将一床软褥铺在车厢里,心疼地说:“姑娘趁现在歇歇吧。”
明兰摇头,从怀中取出姨母给的绣帕细细端详。
素白的绢面上,一株兰花亭亭玉立,针脚细密均匀,每一针都倾注了卫知意的心3意。
“小桃,把那个红木匣子拿来。”明兰轻声道。
小桃从行囊深处取出一个精巧的红木匣,明兰小心地将绣帕和玉镯放入其中。
“姑娘,怎么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小桃笑道。
“这是姨母给的,还有之前阿娘的东西,我想都收起来,免得遗失了,总可惜。”
贺弘文自是看出了明兰眼底掩藏的悲伤,却没有提及。
正朦胧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停,明兰险些撞上前壁。
外面传来老周紧张的喝止声和马匹不安的嘶鸣。
“怎么回事?”贺弘文掀开帘子一角,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公子,前面……前面路上好像躺着个人!”
明兰听闻,掀开帘子,只见一个身影倒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那人身着青色长衫,倒像是个读书人。
“快去看看,那人怎么了?”明兰急忙道。
管家老周下车查看,很快回来了:“是个年轻公子,受伤昏迷了,但还有气儿!”
小桃拉住明兰:“姑娘,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个受伤的人,太蹊跷了!万一是些居心不良的人,可如何是好?”
明兰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向贺弘文。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周,你随我去,把他抬上后面的马车上。”贺弘文开口。
“夫君……”明兰有些迟疑。
“顾不得这许多了,救人要紧。”
贺弘文和老周,随行的几个家丁将昏迷的男子抬上了马车。
明兰也和小桃、丹橘一起帮忙,这时,众人才看清他的样貌——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即使昏迷中也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度。
他手臂的伤口像是被刀剑所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小桃,快去取金疮药来。”明兰吩咐道。
小桃不情愿地找出药瓶:“姑娘,这药可是姑爷特意给姑娘准备的……”
“救人要紧。”
贺弘文小心地为那男子清理伤口,敷上药粉。
男子在昏迷中皱了皱眉,发出一声低吟。
天色渐暗,远处雷声隆隆。
老周焦急道:“公子,要变天了!这条路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顷刻间形成倾盆大雨。
马车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试图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突然,老周在雨中喊道:“公子,前面好像有个破庙!咱们先去那里避一避吧!”
破庙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但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家丁们迅速清理出一块干净区域,生起了篝火。
明兰指挥他们将受伤的男子安置在火堆旁,又让小桃煮了些热汤来。
“公子,少夫人,你们看。”
老周指着男子腰间的玉佩:“这位公子身份恐怕不一般。”
贺弘文接过玉佩,只见上面精细地雕刻着“柳”字,玉质温润,显然是上品。
她心头一震——柳家,看这眼前男子穿着打扮,并不是一般人可比,只有那一家……
正当她思索间,男子突然咳嗽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老周连忙端来热水:“公子别动,您受伤了。这里是一间破庙,我们路遇公子昏迷,便将您救了起来。”
男子目光落在众人脸上,微微一怔,随即挣扎着要起身:“多谢各位相救。”
“公子姓柳?”
明兰将玉佩还给他:“庐州柳氏,源远流长,世代以经商为业,柳州商会遍布天下……”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苦笑:“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还能被人认出。”
他摸了摸额头的伤:“在下姓柳,名时笙,遭人暗算,多亏各位相救,不知如何报答?”
贺弘文开口道:“只是举手之劳,刚好遇到了,公子不必挂怀。”
她示意小桃端来热汤:“公子先用些热食,等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送你回去。”
接过碗,柳时笙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开口问:“还未请教恩人姓名?”
“我们是盛府的。”小桃抢着答道。
明兰轻瞪她一眼,却见酒时笙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是盛家姑娘……”
柳时笙神色凝重:“暗算我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搜寻,我们人多目标大……”
他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老周的惊呼。
明兰心头一紧,柳时笙已经强撑着站起来:“快熄灭火堆!”
几乎在同一时刻,庙门被猛地踢开,三个黑衣人持刀闯入,为首的冷笑道:“原来是躲在这里!”
贺弘文一把拉过明兰,将她推到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
柳时笙挡在前面,声音冷冷的:“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不要牵连无辜。”
黑衣人狞笑:“无辜?看到我们脸的人都得死!”
说着举刀便砍。
千钧一发之际,柳时笙趁机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棍掷向对方。
趁着混乱,黑衣人慌忙躲藏,明兰拿出随身携带的暗器,对着黑衣人便射了出去。
两人都被射中,顿时哀嚎不已。
一人躲过,直奔他们而来,柳时笙一脚踹飞了黑衣人,捡起一旁的刀,对着那人砍了下去,当场毙命。
余下两人,见情形不对,慌忙跑了。
一旁的贺弘文惊愕不已:“娘子,你……你什么时候……”
还未等贺弘文问完,柳时笙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贺弘文眼疾手快,急忙去扶住了她。
只是经过刚刚的事,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柳公子,你没事吧?”
柳时笙摇头,苦笑道:“都是我连累你们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公子与何人结怨如此之深?”贺弘文开口问。
柳时笙目光复杂地看着明兰:“盛娘子不怕吗?方才那种情形……”
“怕。”
明兰诚实地说:“但惊慌是最无用的,我之前随母亲回老家,在船上便遇到了水匪,幸而母亲机智,才逃过一劫,这也算是‘经验’了。”
柳时笙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盛娘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胆识,真是佩服。”
他望向雨幕:“那些人是我继母派来的,家父病重,她怕我回去争夺家产……”
明兰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