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秃头婆婆的脸上怒容更盛,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指着公孙绿萼,厉声道:
“你这小女娃,问安?问谁的安?”
“老身在此暗无天日的地底,苟延残喘,有什么安可问?莫不是在嘲笑老身不成?”
公孙绿萼被她一连串的质问吓得不知所措,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老婆婆,更不明白自己一句寻常的问安,竟会惹来对方如此大的怒火。
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躲在龙武身后,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中充满了求助和无助。
龙武感受到公孙绿萼的害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惊慌。
他目光沉静地观察着眼前的裘千尺,心中已经对她的状况有了几分判断。
在这不见天日的石窟中,常年与孤独为伴,又经历了从高处坠落的打击,心智扭曲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言语充满了怨恨和防备,显然是将所有外来者都视为威胁。
他向公孙绿萼微微摇头,嘴角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示意她不必将裘千尺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并非争辩之时,首要 是观察四周,寻找脱困之法。
他的目光扫过石窟的顶部,那个丈许宽的孔洞是唯一的出口,但距离地面足有一百多丈,常人绝难攀援。
不过,对于他而言,并非全无机会。 他暗自运转内力,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
凭借他的轻功,若是全力施为,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他的视线再次回到裘千尺身上,只见她依旧怒目而视,只是眼神中除了愤怒,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龙武心中微动,这裘千尺虽然言语粗暴,但似乎并非完全丧失理智。
公孙止僵立原地,如芒刺背,裘千尺那阴森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心中惊惧到了极点,离开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却又被理智死死压制。
他太清楚裘千尺的手段了,一旦他稍有异动,迎接他的绝不是什么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就在公孙止心思浮动之际,裘千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下一刻,一枚枣核钉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奔公孙止的面门。
公孙止瞳孔骤然紧缩,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早已被那股无形的威压锁定,根本避无可避。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枣核钉在眼前迅速放大,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然而,枣核钉并未如期而至,而是在距离公孙止面门寸许之处,突兀地停了下来。
定睛看去,却见那枣核钉被两根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指尖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正是龙武出手了。
龙武神色淡然,指尖微微用力,那枚枣核钉便化为齑粉,飘散在空气中。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裘千尺,无声地警告着她的鲁莽。
裘千尺眼神阴鸷,如同毒蛇般盯着龙武,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似乎对龙武的举动早有预料。
与此同时,公孙绿萼的注意力完全被裘千尺吸引住了。
她屏息凝神,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位外貌骇人的秃头婆婆。
裘千尺的头发稀疏枯黄,几乎要全部脱落,头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健康的白色。
布满皱纹的脸上,沟壑纵横,仿佛饱经风霜的古树树皮,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如同两颗寒星,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那是一种饱经沧桑,洞察世事的锐利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看透一切虚妄。
裘千尺也毫不示弱,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公孙绿萼,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探究。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涌动,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公孙绿萼的眼神清澈如水,充满了好奇与探寻,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厌恶,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裘千尺的眼神则复杂得多。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谧无声,只有她们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龙武和公孙止,仿佛被遗忘了一般,成了这场无声对峙的背景。
良久,裘千尺突然打破了沉默,她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颤动。
“你左边腰间,是不是有一块朱砂印记?” 裘千尺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
她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公孙绿萼的腰间,仿佛要穿透衣衫,看到那块印记。
公孙绿萼听闻此言,娇躯猛然一震,心头如同被擂鼓重击,惊愕之情瞬间攀升至顶点。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瞬间盈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骤然亮起的星辰,闪烁不定。
“我身上这块朱砂印记,如此隐秘,就连爹爹也未必知晓,这位常年深居地底,不见天日的婆婆,怎会如此清楚明白?”
她内心深处,如同被投入一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息。
“不仅如此,她还知晓我的生辰八字……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孙绿萼脑海之中,无数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腾,纷乱如麻,却又隐隐指向一个令她心惊的可能。
“看来,这位婆婆绝非寻常之人,她与公孙家之间,必然存在着极其密切,甚至匪夷所思的关联!”
想到此处,公孙绿萼原本的些许惧意,竟被强烈的好奇与探寻之心所取代。
她贝齿轻启,声若蚊呐,语调却柔和而充满试探,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糯。
“婆婆,您定然是识得我爹爹的,对吗? 您……您也识得我早已过世的妈妈,是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唯恐触怒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婆婆,却又无法抑制心中如同破土春笋般蓬勃而生的渴望,渴望解开这突如其来的谜团。
裘千尺闻听“你去世了的妈妈”这句话,原本阴鸷的面容,竟是微微一怔,如同坚硬的石雕之上,突然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