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不敢去替王少要工伤费了,王少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回到家里来养伤,他赚的那点钱很快就用完了。
王如是在买菜回来的路上碰见收废品的大叔的,她见大叔走街头串巷收废品,于是用手势问他收什么废品,本钱贵不贵等。
大叔见她是一个哑巴,倒是非常的热心,把收废品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
这一了解,她才知道,原来收废品的本钱也是蛮高的,不过大叔说了,如果捡废品来卖,那就不用本钱。
捡废品来卖?不用本钱。
是啊,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说实在的,现在能听懂古典音乐的人很少,而喜欢箫声的人更少,她那个很难赚到钱了,除非去那些高级酒店什么的,只有那些有钱人才会附属风雅,可是,她是再也不会去了的。
其实,她在卖艺的过程中,也遇到几个卖艺的,拉二胡的,拉小提琴的,都不怎么赚钱。
倒是唱歌的,赚得比他们多一点。
可是,王如不会唱歌,她只会吹竹箫。
第二天,王如没有再去卖艺,她找了个塑料袋子,开始去离住的地方稍微远点的地方捡废品。
矿泉水瓶子,拉罐瓶子,报纸,这三样是她主要要捡的废品,当然如果偶尔能捡到金属之类的就能赚钱一些。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才知道捡废品远比去卖艺赚钱得多,开始两天她都是卖给收废品的大叔的,后来经过同样捡废品的人的指点,她就把当天捡来的废品卖到废品回收公司去了。
捡废品的好处是她还能看报纸,几乎每天都能捡到头天的报纸,有时运气好还能捡到当天的报纸。
只是,唯一不好的是太热,而且马路上尘土太多,幸亏她捡到一顶遮阳帽,花了三块钱在药店买了两个便宜的口罩。
这十天捡废品,她的收入还算一般,刚开始三天少一些,慢慢的她也学精了,知道哪些地方多,就专门往哪些地方去。
只是,王少的药很贵,她赚这点钱还是不够用,她还是非常的着急。
昨天去就该去医院帮王少拿药了,因为他已经断药一天了,如果再不把药拿回来,他的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多捡一些废品,多赚一点钱,争取今天去医院把王少的药给拿回来,他有药用就好得快一些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王少还问她这几天怎么赚的钱多了起来了?难道现在喜欢听箫声的人多了?
她连忙说她现在找了一份工作了,这份工作就是帮忙送快餐,是当天结算的,所以钱就多一点了。
当然,她没有把自己捡废品的事情告诉王少,其实送快餐的工作她倒是去找过,可是,因为她没有证件,人家不放心,怕她把快餐送去收了钱就跑路了,所以不肯用她。
继续朝前走,前面有辆奔驰车停在路边,有人从车窗里扔出两个易拉罐来。
她快速的跑上前去,弯下腰刚要捡起这两个易拉罐,车门却被推开了。
一只脚下来,刚好一脚踩在易拉罐上,那没有喝完的易拉罐里的饮料,喷了王如一脸,幸亏她戴着口罩,不过额头和眼睛都溅了一些。
她看着这踩在易拉罐的脚,然后顺着他的腿慢慢的朝上看,却看见一张非常熟悉的脸,一张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脸。
几乎是一瞬间,她愣住了,忘记了自己要捡易拉罐,忘记了应该迅速的转身离去,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傻傻的盯着他。
“少,”后车门打开,林雪兰从车里下来,“怎么了,少?”
南宫少用手指了指站在他面前的王如,又指了指地上自己脚底踩着的易拉罐,然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戴口罩戴遮阳帽的人,轻蔑的问:“想要吗?”
王如本能的点点头,一个易拉罐顶四个矿泉水瓶子,两个易拉罐顶八个矿泉水瓶子,她肯定想要。
“想要的话,把我皮鞋上刚溅上去的饮料水用舌头给舔干净,我不仅让你捡这两个易拉罐,还外加你两百块钱。”
僵持,静谧,四周瞬间没有了声响。
林雪兰都觉得这南宫少有些过了,不就是两个破拉罐,人家一捡废品的,你跟人家计较什么呀?
可是,她是三天前才傍上南宫少的,能给南宫少当情\/妇,那是多么荣幸的事情,所以她也不便说什么话,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看不出男女的捡废品的人。
王如站在那里,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是以前,按照她的脾气,恐怕要甩南宫少两个耳光。
可是,现在,想到躺在家里连院都住不起的王少,想到他已经断药一天了,今天如果再不把药拿回去,他的伤势很可能会加重的。
终于,慢慢的蹲下身来,
终于,慢慢的低下头去,
终于,她的嘴接触到了那黑得发亮的皮鞋
终于,她伸出了舌头,慢慢的舔着皮鞋上的饮料
淡淡的甜味夹杂二氧化碳的味道,再夹杂着鞋油的味道,涩涩的,麻木了她的舌尖,也刺痛了她的心。
终于舔完,她刚要抬头,一滴泪却无声的滴下来,滴在那黑亮的皮鞋上,晶莹剔透,把整个正午的阳光都映照了进去。
“好了,”
南宫少见她还要去添那滴泪,眉头皱了一下,一下子把脚拿开,王如一个始料不及,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三百块,”
南宫少把钱扔在她面前,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摇摇头,然后迅速的上了车。
林雪兰看了地上的王如一眼,她相信她没有摔到哪里,因为她原本就是蹲着的,现在不过是朝前倾着趴了下去而已。
王如用手抓住这三百块,逐渐的攥紧,再攥紧,脸扭向一边,慢慢的趴起来,那辆豪华的奔驰车已经远去了。
她再次弯腰捡起这两个易拉罐,轻轻的放进麻布口袋里,然后拖着这个袋子转身朝左边走去,她该去医院帮王少拿药了。
眼泪在站起来的瞬间停止,她不哭,不能哭,即使心已经痛到了极致的地步,也不能哭。
艰辛的生活不相信眼泪,现实残忍更加不相信眼泪,如果这都受不了,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