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宛若飞梭划过无垠的日夜。荏苒之间,光阴局促着屋顶的炊烟,慌慌几刻钟就像是度过了人间的春夏秋冬。
众生之门流光华蓥,一幅又一幅展开。光尘辉耀,数缕舞动,像是涂染描画了一整片不同人生的卷轴。
走向顶峰的路上,万象显现,仿佛所有的灾厄都降临在了前方!
火燎,水漫,土湮,风飓,光爆,电掣,雷鸣……
刀俎滚蒺藜,沼泽现出泥人。
众人慌忙错乱中,平安却一念似深处寒潭,空步云行,脚下无路但形影不辍!
雾影缥缈里,世界在邹平安阖眸冥想之后,变作了另外一番奇异的景象。
明亮的船帆,闪耀如绿绢春滔,掌舵的玉磬石盘指引方向。
宝座之上,圣皇扶着宝座冷声一笑,充满威严的目光从观众席转向别处,停留在众生之门映现的虚影上。
“这么一群人还妄想分割朕的天下,殊不知朕的蓝图已经刻画到了上界!”
“太好骗了!”
……
平安一步步走着,路过挣扎在浊光中的人,穿过纷扰不休的幻象。
“那是?”阁楼和台下的观众指向画面里的半山腰,不敢相信地看着风寻在风霜里彳亍攀登。
“他是谁啊?”
“没听说,有这一号人物啊!”
“你个呆子,不过不记得他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世界,不需要败者,更何况是个失落的天才!”
“哎——好像是飘渺篱栏的风寻,那个五极道重,又拥有银色灵印的天赋道子之一!”
“那个风寻!”
“听说他曾经觉醒十苍道重,最后却被天道之雷击溃灵印!”
“没错,就是他!”
“我靠,怪不得!”
“开注!开注!”这时,一个赌徒头子,甩着单子,大声说道,“风寻,绝世奇才!”
“绝世奇才!”
“绝世弃才吧!”
“你说什么?”
“你个碎嘴子!”
“这叫天妒英才!”
咚——
耳边划过长鸣,一道鸿声回绕。
“天道无常弃苦运,此生肝胆向隗仑!”
风寻双目阴鸷,但丝毫不少豪侠意气。
他摇摇晃晃,冲着山顶摇光之影步履维艰!
那凄弱的模样,好像每走一步,就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威压!
此时,当顺着目光,平安那修长的身影,让背后砥砺前行的人们望尘莫及。
而山脚之下,候天和夏子明毫不相让,一前一后又一左一右,来来回回望着前面的方旭两只眼睛都能冒火!
杜月葵待在原地,时不时走上几步,那冷到骨子里的气质,闲庭散步般的感觉模糊了心中仙子的倩影。
“司空澜逆,没有来!”
“鸡肋一般的赌注!”
“不就是玩个乐子!”
“毕竟谁都想着,司空二少爷年少闻名而不得善终,这废物一般的大少爷能一任弟弟往日光景!”
“可惜!可惜!”
“我的女神,加油!”
只见,屏障掩去,小若景致,似邻家闺门青枝含羞。
山脚之上,邬梅乘风光转依旧,微汗香沁,款款衣装似絮柳。
山顶辉煌之下,蔚蓝光澜飘散,颜色变化犹如翠羽,寥落点点缀饰星光。
李诗诺云步游走,恰似流水漂浮,惹得众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于耳边臆想的莺歌燕舞。
道心畔山,这场脚程拉锯之战,俨然若是那般翩然惊鸿的太平盛乐!
前行敦促,行走蹒跚。
就这样,雷玄兵,马渡玗等一众人在山下蓦然踟蹰不休,仿佛走进一团迷雾,迟迟未有动静……
看似几步之遥,却好像远在天涯,眺望梦中彼岸的海角。
“百千悬河日月……”
听着脑海轰鸣,平安随后而至,立即感觉周围幽冥之音低回。
仿佛置身寒潭之上,静波相撞,体内光汐回旋,血气涌上心头。
“万年道门听帑!”
一众拥挤的人潮里,隔起迷障蝶烟,相看两眼什么也看不真切了。
一条天光从云霭拔出,悍然坠落直抵山头,斩开的墨白两色汇成绵长曲折的路。
平安双眼顺着光往上看,刺激眼睛的光和热化为一股流动的暖流蔓延在眼骨内。
旁边,几个人眉心一动后,浑身的光汐散乱,发现无法引动自己的力量,只好用手脚遮开层层迷障。
平安皱眉顿时感觉眼窝灼热,心脏的搏动愈发狂热,血气随之翻腾出现耳鸣的异样。
“吭……”
突然,一声娇媚的声音响起。
杜月葵裹着貂绒长衣身段依旧凹凸曼妙,一个踉跄地扶住平安的肩膀。
平安双手不禁一绷,匆忙揽住杜月葵的身体。
那个草蔓花香飘来,恰似三月的早风,荡开了若有若无的血气。
平安被威压扼制的呼吸舒缓了些,攥着拳头沉定下来,慢慢与杜月葵挪开一定的距离。
杜月葵一双星眸里眼光游丝,媚笑间声音怯怯,“你还好吗?”
观看的人注意着一幕,瞬间呆若木鸡,冷漠的表情略显僵硬。
“这……”
转而,不知名的少年轻如飞流,扑身上来,一下子撞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平安表情清然,茫然中透着不知所措,想说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等到那个俊朗少年起身,摆着双臂遮住平安,摆出一副小混混般的做派拍打他的肩膀。
平安感受着肩膀处抓握的痛感,有点不明所以,“你——”
还没等话音落下,那个俊朗少年打断道:“你干什么?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平安听着声音熟悉,左右一看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还不是闲的!”俊朗的少年扭头看了看后面,接着又回过来说道,“从现在起,我可盯着你呢!”
“不觉得无聊,”平安悠然转身,踏出一步,“你就跟着吧!”
此时,稍靠山腰处,夏子明起步落脚似火一样猛烈,却很难多移动半步的距离。
候天一身大汗,掣肘如骤风忽动,翻滚一抓夏子明的衣角,样子说的上是发科打诨,搞弄了一番玩笑。
“你干什么吗?”夏子明不耐烦地看向候天,转眼又瞥见山脚靠下处,平安独步孤行的身影很是出挑。
“他究竟是什么人?”
“看来,是我错估他了!”夏子明一边嘟囔着,一边将耍赖的候天甩开。
山下的人顺着山沿看,长长的路蜿蜒游走好像一条黑白花纹的蛇。他们拼尽气力都快要累到吐血,脚尖才好不容易迈动了半步的长度。
风的声音很乱,平安感受着风飘忽不定的方向,抵着沉重的步子穿过好几个叫苦连天的人。
“风无里,天地行者!”
灵音忽然在脑海里炸开,伴随着呼吸一次次的重复,路线上纂刻的光标若隐若现,向着山头最高处划动。
文字刻下的尘痕印记,也编排在黄昏朦胧的背影。
这一刻,平安才确定奉为传说的众生之门真有其事,它恍若在天地之间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神秘的天窗。
它看不着摸不到,但同他走过了路上的每一步,敲打着脉络灵窍启示着他走向一个个位置的方向。
当沉重的压迫感家中,平安猛地一怔回过神来,旁侧的万千画面正在逐渐消失。
一切是那么突然,眉心辉耀闪烁,白色光线飞转,犹如棋盘划开片片景象,偌大空间里的边界被拓开到无边无际。
斡旋的光环层层暴起,亮起的长路好似虫洞,数着过往的时光将自己拖进里面。
……
深埋在心底的记忆,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即使度过了很久的时间,不可磨灭的感觉也是活下去的希望,依旧是拴在心头,顺着血液焐热了全身。
刹那间,平安被突如起来的体悟,扰乱了脑海难以平静的思绪,痛苦的回忆牵连着吸髓扒骨的苦痛冲击脑门……
“啊!”
一切随着喊不出的呐喊,回到了记忆的那一天!
盼着父亲归家的母亲,娇气可爱的灵儿,其乐融融的气氛被推门而入的人打破。
炼狱的洞窟,高悬的血精,好似利刃刺穿心脏。
巅峰大战,以死搏命。
手指苍天,棋格阵子,寥落漫天星河。
鬼魔一击,血气盈天,荡平山爪丘野。
不白之冤,百口莫辩,天蒙大祸,往日亲信背叛。
谣言四起,天下之人如墙头草,曾经将人视若神明,却因为无妄之言,落入泛泛之辈。
一夜光景,无奈举家遁走,柱国良臣变成通缉要犯。
高手围剿,死里逃生。
金剑黑袍,穷追不舍。
父亲血泪两行,痛心疾首,以至于叠环暴走。
一念,便蚩魁堕魔,象征荣耀的银色灵印,黑化为罪缺之记映照身前。
一夕之间,高大伟岸的形象,宛若一尊囚魔杀神,爆出惊天的力量难逃倒下的劫数……
杀戮的日子,美好的回忆。代表时间的光影转动,平安仿佛看见了来时的足迹。圆形的光圈,映照着碎片的记忆。一桩桩,一件件,犹如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割着心头肉。
意识世界里,白色的布景,开始逐渐被黑暗笼罩。光影构造下,年轮的宫殿化作一片可憎的残垣断壁。
飞灰落在岛心湖泊,好像是思考的丝线汇流成绢,又被蒙上了岁月的尘迹枷锁。
千万徘徊的思绪颠倒,烙成了痛苦的来回挣扎,心架在身体刮了好几道不能消除的伤痕。
“啊——”
呻吟的嘶吼,划破脑海的寂静,平安片刻之间就被恐惧贪食了理智的妄念。
脑海里,寒潭动荡,雾气挥散开来,奇型的黑影慢慢地露出了死亡的水面。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何不放下执念,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
眼前黑影的轮廓裂开,勾勒着一个相同模样的自己。
平安与黑影面对面站在两侧,无底洞似的虚弱让他无比渴望得到力量。
黑影动来动去,轮廓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黑气包围四周,紧束的刺激,轰炸着强烈的精神,璇起重压如浪的波动。
心跳声搭上随着肆意的血气,无穷的力量渴望着放荡不羁,奈何心的张狂最容易招惹致命的祸端。
平安双手撕扯着灵魂,不自主的双臂开始慢慢张开,抵制住内心深处想要去拥抱黑影的冲动。
“我是魔界的主,你将成为我最强大的奴隶!”
“血脉的指引,仇恨的应运而生,召唤着我的重归而来!”
“接受我,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吧!”
“我会怜悯地赐予你超越神人的力量,毁灭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和人们!”
“一起翻云覆雨,改天换地……”